越离知她是在为景王披麻,淡淡拒道:“不必了,娘娘保重,自行去吧。”
“那是我十月怀胎诞下的亲生骨肉,你竟敢……”
她的怒气在越离薄薄的眼皮下逸散开去,只剩下嚅喏:“我若不见他……余生该如何过活?”
“娘娘若心中有愧,便带着这份愧意好好活着吧,就当是为了世鸣。”
太后深深看他一眼,无可奈何地踏上垫脚登上马车。
轮转前,越离想起当年在军营中抱剑而眠的楚覃,忍不住追问一句:“娘娘没有什么话要留给大王吗?”
车厢内的端坐之人沉默片刻,她与楚覃走到如今,除了悱恻的恨,便只剩大片的茫茫。
“你……”
“萧瑜之心不轨,比她爹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定难善终。”
“罢了,”她无谓地笑了笑,“随他去吧,人各有命。”
马车启程,载着不合时宜的爱恨毂毂而去。
越离咂摸着她话中深意,目送车影消失在长道尽头。
他适才转身,疲心惫神了一天一夜的身体在大好的日光里晕眩起来。
在侍人的呼声中,他终于支撑不住地栽倒在地。
作者有话说:
我。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我要开新坑了,忍不住了,啊~
因为是单线程三分钟热度笨蛋,所以这本应该会拖一段时间……差点就要过百章大关了啊啊啊啊!!
算了,先写点伟大的女高中生下饭吧()
第78章论志
越离醒来时,屋内的烛火憧憧,天已黑尽了。
房梁上结着不甚明显的蛛网,床柱桌椅烛台都是随处可见的便宜货,一个背影在几步开外捣弄些什么。
他恍惚以为自己还在落风馆中,哑声唤了一句“世鸣”。
“先生,你醒了!”
屠兴把捣到一半的草药往地上一磕,奔到床边又倒转回去,在桌上端了还冒着热气的药汤,“想着让先生多睡一会儿再叫你,正好,先喝药吧。”
他木着脑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靠在床柱和屠兴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才忆起前因后果。
“有劳你照顾,我何时被送回的?世鸣……怎么样了?”说话间他面上僵硬,抬手探去,被屠兴一把抓住。
“别碰,先生,那儿有伤,送你回来的侍人说你摔得太狠,伤了脸。”
屠兴少有面色严肃的时候,可越离昏迷送来时整个人都狼狈极了,脸、肩、手臂上都作了简单的包扎,他与冯崛呆若木鸡地看着先生身上的血衣,半晌没敢问。
脸上糊了药膏的越离拍拍他,歉声道:“对不住,吓着你们了,石之呢?”
“送先生回来的侍人说大王另给你安排了住处,冯崛他……有些担心,小屈将军走前留了信,冯崛循着信找他去了。”
屠兴心思单纯,以为楚燎是公子,又是莫敖,回国后再不济也比平民百姓安稳荣华,先生跟着他,不会再有今存明亡的忧虑。
他与冯崛为先生换衣上药时,那些新陈交织的瘢痕令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
他满以为读书人不必在战场拼杀,顶多是在脑子里受罪……
“先生命不大好。”冯崛说完,将越离拢在衣间的碎拨出,替他掖好被角,叮嘱了屠兴两句出门去了。
屠兴听他们说话总觉云里雾里,他苦着一张脸,问道:“先生,在宫中究竟生了什么?你不是随公子燎赴宴吗?怎么弄成这样?”
面对他的担忧与疑虑,越离难免汗颜,是他错估了朝中形势,屠兴与冯崛投他而来,他却未必能护他们周全。
“水……屠兴,你因何随我而来?”他接过茶杯润了润喉,问道。
屠兴伸过手,见他握着茶杯没有要放的意思,转而思忖道:“我想看看楚地是什么样的,而且我喜欢先生,跟在先生身边,很安心。”
越离莞尔道:“你至纯至性,与世鸣倒有几分相像……楚地之大,千里同风,你大可不必跟在我身边,我如今处境你也看见了,凭你的本事,自可在楚地游历,我为你备些黄白之物,这几日你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