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出名将,但世鸣尚在病中……
楚覃微微倾身,询问道:“景将军可有将帅人选?”
武将回想片刻,摆道:“景将军未曾提过,只说国都不可无主君坐镇,大王不可亲往。”
“景将军思虑周全,寡人正有此意。”
窗外乌云遮日,屋中光线渺茫,楚覃取过灯盏点燃,火舌舔过萧瑜指尖。
她扬手一松,帛书落在铜盂里,霎时化为灰烬。
第81章声东
毕程那日从萧瑜眼皮底下出来,神情怏怏正欲回宫,被楚覃的人捡到,马不停蹄带到了书房议事。
楚越之战一触即,楚覃对公子燎当真有几分旧情,话里话外屡次提到还在病中的楚燎,把毕程才松下的头皮又勒紧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更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谗害忠良”,憋了又憋,终于回到府中,方能光明正大地着急上火。
老管家大字不识,对主家总有种莫名的崇拜,这可是大王身边的重臣,描着金边的大人物!
他目睹主家在院中四处面壁了半个多时辰,心想这真不是个好干的活,捧着茶壶上前问候:“先生,喝口茶吧。”
毕程心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不在焉地端茶灌下。
突然,他福至心灵,握杯的手迟迟不放,老管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和他看了个对眼。
他问:“新上任的谏尹大人这两日都有些什么动静?”
老管家只管这一个家,幸好谏尹的府邸与这儿隔得不算远,也能听到些风声。
老管家抬眼思索道:“老奴看每日都有车水马龙往东街驶去,采买的孟婶说那新开的府邸日日都要摆宴,这几日送来的食材总要慢上些时辰……那位谏尹大人,想是忙着与郢都的大人们交好吧。”
越离此人,年纪虽轻,城府未必,他若真是楚覃的人,护主将近十载,盛功而归,又怎会只是个不得上殿的谏尹?
但他若不是楚覃的人,又是谁的?公子燎宴席上对他的轻浮孟浪当真如他亲眼所见?
还是……另有隐情?
他大胆设想,公子燎看似退守王陵,实则将越离放在都中联络各方。
楚越大战一旦爆,越离趁机造势,公子燎将列其中,再加上有心之人的幕后推手……
扳倒一个王,还有比新拥一个王更简明扼要的捷径吗?
他是和楚覃拴在一条船上的人,这条船,决不能沉!
“命人盯紧谏尹的动向,”他把茶杯重重放到管家手中,再三嘱咐:“若有任何异动,尤其是掩盖踪迹出城的动向,立即告知我!”
新上任的冯管家满面微笑地送走了一波官员,转身就拉下脸在鼻尖扇了扇:“一股酒臭味,还非要凑近了说,互相唾沫吗?”
沄低头抿唇偷笑,见双颊酡红的越先生笑眼看来,忙收敛笑意,往津身后躲了躲。
夜幕低垂,晚风醺然而至。
越离被吹得微眯双眼,“今日事毕,二位姑娘回去歇下吧,不必伺候了。”
津还想说些什么,冯崛先声夺人,“若是舍不得我这玉面小郎君,先生也别赶人啊。”
一名大腹便便的官员到访后见冯崛在门口迎候,二话不说在他脸上揩了一把,问他这玉面小郎君怎会只是个看门的……
……由此得名,气得他往那官员酒壶里掺了好些灶灰。
沄大睁着一双杏眼,气鼓鼓道:“谁舍不得你了,我们这就走!先生劳累,早些歇下吧。”
越离笑着道好,与眸色微深的津擦肩而过。
她二人是女子,这府中上下俱是男丁,多有不便,越离遂将外院的东厢辟出来安置她们,与内院隔了三堵院墙。
“送走了外面的,家里的却送不走。”冯崛走到他身边,叹了口气,转脸看他:“先生今日喝了许多,也不见醉,真是天生的酒徒。”
越离初来乍到,每日迎来送往前后打点,觥筹交错间也听了不少泛泛之谈,算不得劳累,也确实不轻松。
院灯将一方天地影影绰绰罩个大概,越离坐到樟树下的躺椅上,接过冯崛随手递来的翠李子,啃了一口,酸得面容皱,拿在手上不动了。
冯崛喜酸,哈哈笑了一会儿啃完自己手头的,捡过他手里的三两口下肚,把果仁掷到墙角的竹篓里。
他拍了拍手跑回屋中取来礼单和烛盏,他不喜躺椅,觉得一躺上去神智就散了,哄着屠兴走前帮他把石桌挪到了树下。
越离在微晃的躺椅上阖目,呼吸轻浅,他也不打搅,执灯将礼单上的人名官名一一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