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言看着这情景,倒是有些不忍心,但也说不得什么。
过了好一会,迎彤终于止住哭,她擦了擦眼睛,带着哭腔说:“让少奶奶见笑了。”
顾希言:“姑娘说哪里话,谁都有遇上事的时候。”
迎彤神情苦涩,红着眼圈,喃喃地道:“我是真没想到,没想到三爷竟然这样,我往日在房中伺候着,凡事都尽心尽责,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往日三爷也夸我,说我把里外都操持得好,我也是本分人,想着以后娶了少奶奶,我自然当主子伺候着,自己好歹在这房中能有个一席之地,我虽才貌寻常,出身也并不好,可到底是这么多年的情分呢。”
秋桑却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会儿说得自己仿佛多本分,其实她往日把持着三爷房中,张扬得很,没把谁看在眼里过,便是自家奶奶在她面前都低一截呢。
等她真当了姨娘,可了不得,那尾巴只怕翘天上去。
顾希言听着迎彤的话,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
有些人看着是挺可怜的,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各人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她同情,但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这时迎彤呆呆地看着前方,喃喃地道:“我不懂……他怎么突然这样,之前虽说提过一嘴,但我一直以为只是说说,再说了,满屋子的人,若只留一个,怎么也轮不到旁人!”
秋桑听此,笑了笑,道:“迎彤姑娘,敢情你是想着做姨娘呢,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没当成,心里难过是吧?”
迎彤一愣,呆呆地看向秋桑,这话太戳心,听得她痛。
她怎么可以这么说?
秋桑更加看不惯,还待要说,被顾希言赶紧拦下。
顾希言:“迎彤姑娘,其实凡事都有公主殿下并三爷为你做主呢,你往日在府中尽心尽力,如今又是要回去公主殿下那里,以殿下侍女的身份嫁出去,想必殿下定会为你挑选一门好亲事,自是不愁将来。”
迎彤一听这个,眼泪往下落:“可我不想出府,我就想留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情分呢,他怎么如此狠心。”
秋桑惊讶,有些气不平,她瞪大眼:“原来你和你家主子爷都有情分了?是什么情分?”
这是睡过了吗?
若是,那这三爷太过分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迎彤正哭着,突然被这样质问,自是厌烦得很,她哀怨地瞥了秋桑一眼:“秋桑姑娘何出此言,我日日侍奉在爷身边,难道这不算多年情分?”
秋桑越发上心,还待再问,顾希言赶紧拦住她,又好一番安慰。
谁知道这一劝,迎彤却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自己如何细致周到,又说陆承濂待她如何如何好。
顾希言本不在意,可这会儿听着自己心爱男子和其他女子的事,总归不舒坦。
一旁秋桑更是恨不得上去给迎彤一巴掌。
偏生迎彤还不知道眼前情景,这一味哭着道:“我这辈子心里只有三爷,再装不得外人了,若出去,我真就活不成了——”
谁知她刚说到这里,树上突然掉下一个什么,“砰”的一下子砸在她身上,她又痛又惊,脚底下一软,跌在地上。
顾希言和秋桑也吓了一跳,待定睛看时,却见一颗毛栗子滚在地上。
这毛栗子个头大,又是带刺的,从高处落下,砸中了人自然疼。
迎彤脸色惨白,狼狈地摔在地上,疼得眼泪越发往下掉。
顾希言忙问:“可觉得哪里不好?”
迎彤哭着摇头,颤着睫,喃喃地道:“我怎么这么命苦!”
秋桑:“是你自己说活不成了,可不就来了一栗子砸你!”
迎彤愣了,一时茫然,难道自己竟如此命薄?
秋桑便越发好笑:“要说起来,我还得承了姑娘的情呢,当时我给姑娘送绣样,姑娘不是还赏我银子,我心里感激得紧,回头你若是嫁了,我一定将当日赏银原封不动地送上,就当给姑娘的贺礼!”
迎彤听此,脸色微变,忙看了一眼顾希言。
这件事确实是她当初得意忘形了,如今想来,竟是把这位六少奶奶的面子踩在地上了。
顾希言想起旧事,倒是懒得理会,只道:“迎彤姑娘,这树底下不太平,仔细别有鸟粪落下来,你又挨了这么一下,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
说完,她也不再理会迎彤,赶紧带着秋桑走了。
待走出一段,她忍不住瞪秋桑:“你说你,何必这会儿给她落井下石,不搭理就是了。”
秋桑:“往日她冲着咱们摆了这么多谱,装得仿佛千金大小姐,这会儿说几句怎么了?”
她嘟哝道:“她落难的时候咱不落井下石,难道还得趁着人家风光发达了,咱再去骂人?”
顾希言:“……”
倒也有些道理。
况且她想起秋桑说的,竟多少解气,只觉往日的憋屈在这一瞬全都通畅了。
不过她还是道:“咱们和她也没什么大仇怨,无非是些琐碎小事,不理会就是了。”
秋桑:“好,以后奴婢见了她不理了。”
顾希言又道:“也没以后了,估计很快就嫁出去了。”
秋桑便笑:“打发出去就好,不然她真以为自己是谁——”
她看了看四下无人,才道:“有奶奶在这里,三爷哪看得上她们!”
一个个有眼无珠的,还指望当妾呢,她们哪里知道,三爷要把自己奶奶疼到骨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