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王妃见了顾希言,自是亲热得紧,着实说了几句话,才忙去招待其他客人。
这其中便有一位康蕙郡主的,听说嫁的是彭大将军的嫡长子,如今才刚得了一双儿女,众人都说有福气,倒是引得大家羡慕。
老太太见了那位康蕙郡主,拉着手不放开,嘘寒问暖,倒仿佛自己亲孙女一般。
顾希言见了,不免疑惑,想着何至于如此,倒仿佛有几分刻意。
偏生细细看,那康蕙郡主见到老太太,神情间也有几分特别,还低声和老太太说了几句什么。
待到寒暄过,众人坐下,顾希言便和几位奶奶说笑着,吃着各样糕点小食,说笑间时,不知道怎么便提起康蕙郡主。
二奶奶笑道:“你们不知,当年这位康蕙郡主可是险些成为咱们妯娌,只是可惜,没什么缘分。”
她这一说,四少奶奶便笑,五少奶奶和顾希言自然疑惑。
二少奶奶便笑着:“这件事倒是和咱们三爷有关,当时要做亲,说是要娶人家,说得板上钉钉,御旨都已经写好了,谁知道他临时反悔。”
五少奶奶:“这又是为何?”
四少奶奶:“谁知道这位爷呢,他出尔反尔的,倒是让人家没脸,据说那康蕙郡主为此哭得不行了,咱们老太太只好亲自上门,和人家说话,安慰了一番。”
顾希言听着,诧异,之后回想着那康蕙郡主,何等端庄秀丽,又是何等身份尊贵,这可是皇家血脉,他当时若想娶,自是能娶到的。
再想想自己,更觉得两个人实在是天上地下了。
这时众人纷纷移步中厅赏菊,顾希言因往日渊源,在府中倒是有几位相熟的管家娘子。
那管家娘子对她颇为敬重,一口一个六少奶奶,又说起来:“我们娘娘昨日还念叨,今日见了,倒是喜欢,只盼着你多来走动。”
顾希言也忙说了几句,谁知竟耽误了,众人这会儿已经移步外面中厅,她忙带着秋桑过去,经过中间花路时,恰听那边琉璃房旁,竟有陆承濂的声音,他正和凌恒世子说话。
顾希言正要退开,可听着那话语中,隐约提到自己。
她心生疑惑,忙示意秋桑不要出声,她自己侧耳倾听,因话语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只听着凌恒世子似乎提到婚事,还提到陆承渊,说陆承濂不该耽误了,为了这种风流韵事折损自己不值得。
顾希言心里一紧,这分明说得自己!
这凌恒世子,往日说话仿佛对她颇为敬佩,很是随和,背后却这么说起自己。
她提着心,竖着耳朵,听陆承濂怎么说。
陆承濂对于凌恒世子的言语并无太大反应,只是轻描淡写地道,要凌恒世子不必咸吃萝卜淡操心,说自己心里有数。
顾希言的心便往下沉。
自己心爱的男子,就任由别的男人这么提起自己,还是说,他心里也把自己归为一桩“风流韵事”?
这时就听陆承濂道:“我这几日一直想着这件事,如今多少有了成算,已经和皇舅舅提起,自请戍守海疆,海天辽阔,正可远离这京师是非地,倒是图个清净,过几日,我便寻个由头和父母禀明了。”
说着这话,两个人似乎便往前走去,有些言语便听不真切了。
顾希言攥着拳,拼命地回想着陆承濂的话,想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逢场作戏的人,终于要抽身了?
秋桑从旁小声道:“奶奶,听那意思,三爷要离开京师?”
她小心地望着顾希言:“他没和奶奶提过?”
顾希言没好气地道:“怎么可能和我提,我算什么?”
秋桑忙道:“应是没来得及,三爷把奶奶放心上,凡事总得顾虑奶奶。”
顾希言揪了路边花枝翘过来的一片枯叶,冷笑道:“人家自有皇舅舅为他谋划前途,还有爹娘需要交待,老太太那里也盼着他能收个房中人,如今又要前往沿海奔前程了,心里想的都是国家大事,想来我也不过是个乐子。”
秋桑:“奶奶可不要说气话!”
顾希言:“不然呢?还能怎么着!”
秋桑想想也是没法,最后只好道:“奴婢唤来阿磨勒,好生盘问盘问,怎么她家主子爷的事,她竟然不曾透露半点风声!”
顾希言却道:“罢了,和她什么关系,你若多问,白白连累了她。”
她低头,默想了一会,才喃喃地道:“果然还是要及早抽身,等哪天寻个机会,我得和他说明白了。”
她心里固然是恨陆承濂,恨他和别的男子那样提起自己,也恨他就这么一走了之。
可她其实早该知道啊,他们之间早晚要断。
这种事情若是由男人先提出来,或者他离开了,自己才从别人口中知道,终究难堪,倒是不如自己先提,彼此面上都好看,心照不宣地断。
接下来几日,她反复回想着,越想越恨,只恨不得马上和他断了。
可她到底勉强按捺下来,不愿露出什么心思。
偏生眼下天冷了,府中诸多琐事,又恰逢中秋节,便是顾希言房中,也是开始收拾规整,忙得不可开交。
中秋那日晚间,玉露生凉,丹桂飘香,一家子聚在一起,琴瑟铿锵中,吃个甜葡萄脆枣儿的,再闲磕着鸡头米来消闲遣闷。
顾希言身为寡妇,便侍奉在老太太身边,其间三太太露了个面,便匆忙走了。
自从上次三太太丢人现眼,她便不怎么出来,每每躲在自己房中。
这次顾希言乍见了她,竟觉她面上隐隐有几分春色,实在让人起疑。
顾希言心里一动,便设法唤来阿磨勒,要阿磨勒跟着看看。
如今她和阿磨勒越发要好,但凡有个什么事,阿磨勒乐颠颠地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