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巧,瞌睡送枕头,陈氏恰巧出了事。
这些年来陈国舅的所作所为,圣上心中有数。他一直未清算陈氏,就是等着有朝一日翻旧账,彻底挫灭其锐气,让陈氏不敢再生出外戚干政的念头。
太子现在不懂他的良苦用心,终有一日也会懂。
*
周行之从二皇子府后门出来,坐上回长公主府的马车时,眼前还能浮现起二皇子得意的神色。
以薛相重查越州案为始,拥护二皇子的官员拿着周行之给的证据,开始细数朝中的陈氏官员这些年来犯下的大大小小的罪行。
他们来势汹汹,预备打太子一个措手不及。
太子党的官员自然不甘示弱,把自己手里捏着的东西也甩出来。
两方吵得不可开交,但陈氏败势已定。
二皇子对周行之的佩服油然而生。
之前与太子的交锋,二皇子没赢过,甚至连太子也并不敌视他,只觉得他是个不够安分的皇弟。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不受父皇喜爱,母族势力也不比陈氏,疼爱他的母妃两年前搬进佛寺,不问红尘,不再见他。
二皇子受够了忽视。
众人都认定他哥哥会继位,但他偏要争一争。
可是,二皇子的心思,周行之根本不在意。尽管此次对方为了对付陈氏从而显露出的势力让他有些讶然,但也不妨碍他认为二皇子蠢。
周行之没想着这么早就能用上二皇子这枚棋子,他本以为自己还要为对方多铺两年的路。
但现在的时机远比他的打算还要好。
周行之唇畔抿起很淡的笑。
回到长公主府时,侍从向周行之禀报,说是有贵客到了府上,已等了他有一会儿了。
周行之进书房时,不意外地看见了陈若遥。
明明陈氏遭了殃,按理说她已如愿。但陈若遥面色依旧冷冰冰的,还带着不满。
“阿遥,寻我何事?”
周行之泰然询问。
“别摆出一副无辜神色,你知道我要什么,”陈若遥逼近他,语气冷然,“陈国舅只是丢了官职而已,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陈氏出事,陈若遥一开始是畅快的。
但陈国舅明明丢了官职,却依旧锦衣玉食,依旧没有多少愁色,气血旺盛。
陈若遥的心一下便失衡。
陈国舅过得那么好,而她却不知道父亲棺中白骨是否已化作灰。
陈若遥甚至撞见陈国舅安慰自己的母亲,说此生所求不多,高官厚禄丢便丢了,余生与其长相厮守就好。
他此生所求不多,那为什么要杀死她的父亲东乡侯?他们分明是兄妹,凭什么敢长相厮守,凭什么敢造就她这样的冤孽血脉?
陈若遥恨得不能自已,恨得夜不能寐。
陈氏得到的这点报应远远不够,她要陈国舅死,要所有帮凶一起死。
周行之开口:“阿遥,你冷静些。”
“是你自己不愿叫世人知晓陈国舅与你母亲的私情,不愿公开你父离世的真相,令你父亲死后遭受非议。”
“有所得,必有所失,陈国舅宦海浮沉多年,老奸巨猾,很多脏事都不必经他的手,我令他丢了官职,已经费了很多力气。”
“如果你想要更多,你或许需要自己再动动手。你好好想想,什么样的手段能让你恨的那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陈若遥静静看他几息,忽然扬起笑。
“周行之,我已经在太子殿下的香囊里加过引兽粉了,也已经给过你陈氏作恶的证据了,你还想要我对殿下做什么?”
“你想都别想!”
她眸光冷淡,“你给我听着,我今日只是来提醒你尽快对陈国舅动手的,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周行之淡笑,眉眼间难得带了点怒意。
“你倒是情深意重,但他对你有这么好吗?”
“你真以为皇后不知道你母亲与陈国舅的事吗,不知道你的身世吗?正因为她知道,所以才迟迟不为你太子的婚事打算!”
“皇后早就知道的事,太子会不知道吗?陈若遥你清醒一点!他是帮凶,不是值得你托付真心的人!”
*
已是将近正午了,除开薛时依和薛雍阳,薛府里其余人都进了宫。
祖母和薛父,还有陆父一道去面圣了,而薛母陆母则去拜见皇后。
芙蕖院里,薛雍阳事无巨细地列着单子,要侍女为薛时依收拾好行装,吃的用的玩的,一样都不能漏。
而薛时依趴在书案上,难过地给陆成君写信。
几日前陆成君被派到京外办事了,眼下只能和她见不了面,只能用信件往来。结合近来的事,很难说清这事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