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不知道她们是因为悲愤而不能瞑目,还是因为想在临终前再多看她一眼而没有阖眼。
唯一清楚的事是,此后一生,游芳雪都再也不会被她们温柔地注视着了。
“时依,我,我……”
好恨。
好恨。
仇恨与痛苦全涌进心里时,游芳雪额角胀痛起来,头被人杵碎般疼得剧烈,浑浑噩噩。
她说不出什么有条理的话,甚至连为什么三个字都没有力气问出声了,只是模糊不清地低喃着,紧紧地抱着薛时依哭,好像这是冰天雪地里她唯一能汲取到的热意。
“他们会付出代价的,一定会的。”
薛时依的热泪滑过脸颊,她向游芳雪这样承诺。
终有一天,傲慢的行凶者会尝到随意践踏他人性命的苦果。
*
不同于前世,此时长公主手握兵权,还有着圣上的袒护,想要扳倒她,费的功夫不会小。
其余事都是其次,而太子最不希望看见的是西军祸乱大景。
这只军队被长公主和驸马牢牢把控多年,无法轻易撼动。如果长公主平白无故地在京城出了事,难免招致西军将士不满,西边小国也可能会趁机闹事,这对大景不利。
长公主势力不小,她的倒台需要有理服众。
不过陆成君对此并没有很忧心。
他对薛时依说起日后的安排。
“他们的罪行罄竹难书,我们找出证据不难,只是需要一定时间。况且西军内部并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团结,不会真的心甘情愿为长公主对抗朝廷。”
“时依,你应该还记得,前世太子殿下失踪,长公主监国后,西军内甚至有将领与羌氏勾结,险些生出大的战事。”
“短时间内想要西军臣服于他人很难,但是要暂时牵制住他们不引起内乱,还是有许多方法的。如今京城禁军都由太子殿下调动,罗养青也还留在京中,他的将才毋庸置疑。就算长公主和二皇子真想生事,也不会如愿。”
当然,最好的当然还是不要生出事端,免得伤及无辜百姓。
薛时依认认真真地听完陆成君说完这番话后,思忖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可以拿,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按着太子殿下的安排走。
其实这些事也不需要陆成君特意来向她说一遍,白天薛时依与祖母议事时,早探讨过当下的情形了。
她已命天机阁追查秦氏旧案证据,等时机成熟,薛父便会当着众臣的面上奏,誓要圣上没办法再偏私长公主。
而此刻,薛时依戳了戳陆成君小臂,好心提醒他道:
“好了陆大人,夜深了,我想睡了,你快从我的床里出来。”
她抱着玉珠,脱掉罗袜爬上了床。掀开被褥躺进去时,床褥已被陆成君暖得很合适了,都不用再放暖炉,非常惬意。
薛时依甚为满意,亲了亲陆成君脸颊,以示奖赏,然后又再次戳了戳他的小臂,暗示他快走。薛时依已经乏了,但要等陆成君走了,她才好将床帷放下来,安安稳稳地入眠。
“陆大人乖一点,快去自己屋里歇下吧。”
薛时依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一晃眼瞧见自己床上多出一个软枕,想也不必想,肯定是陆成君为自己带来的。
她把软枕往他怀里一塞,抱着猫窝在被褥里,甜甜闭上眼睛,静待对方离开。
“时依,我不想走。”
明日不上朝,陆成君不必现在赶回陆府,他打定主意要赖在这儿。
他手肘撑在薛时依身侧,不太友善地盯着玉珠,同她抱怨道:
“狸奴都可以挨着女郎睡,为什么我不可以?”
陆成君对贴着薛时依睡觉的猫儿开口:“玉珠,回你的窝里去。”
打着呼噜的猫儿听了这话,不情不愿地睁开金葡萄似的眼珠瞧了瞧陆成君,慢吞吞地弓着身子起身,准备出去。
哎。
猫想美美睡一觉,原来也不容易。
薛时依连忙搂住玉珠,轻柔把它再次哄睡。然后,她嗔怪陆成君,“它是猫,你是人,怎么能一样?再说我今天洗过它了,玉珠很干净的,可以在床上睡。”
听了这话,陆成君垂眸,避重就轻地低声求她,“时依,可我也沐浴过了,很干净。”
他身上带着淡淡暖香,染在温热的肌肤上,闻起来让人很安心,衣襟松松散散的,露出的胸腹白皙如玉石,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薛时依移开目光,拒绝意味无端弱了些。
“你又开始避重就轻了,我都说了嘛,你不是猫是人,我可以抱猫睡,但不能抱人睡的。”
她还没及笄呢。
虽然该经历的都经历了,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做的。要是明日祖母瞧见陆成君从她房中出来,定然要打趣的。
陆成君轻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可以抱猫睡?”
薛时依颔首。
他思忖了片刻,“这样啊。”
“我听时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