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衍年也屁颠屁颠跑去找了根绳子,然后用在夏令营里学的办法,把自己的手指和需要捆绑止血的近心端一起绑起来,之后抽。走手指,就是普通人最好拿捏的捆扎近心端止血的度。
不论是被蛇咬,还是动脉出血,用捆扎的方式止血都不能把绳子勒得太紧,否则血是止住了,肢体也坏死了,那不本末倒置么。
伤口中浸出的血液在方衍年将近心端捆住之后肉眼可见地减少了,只能说沅令舒是真有些本事在身上的,把腐肉都剜干净了,也避开了动脉血管,不至于让刘大牛先流血而死。
差不多止住血之后,沅令舒就用干净的布条,一头放在碗里汲取蒜油,然后扫到刘大牛的伤口上。
布头扫完一次,已经浸满了血,拿去洗干净之后,再次蘸取蒜油,直到血液彻底凝固,两勺蒜油也用去了大半。
好在血是止住了,因为芝麻油和蒜味过于浓郁,就连血腥味都盖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在屋子里干啥呢。
“叫刘家的夫郎进来吧。”方衍年放下的蒜油碗,活动了下手腕,长时间的精细操作让他的手都有些抖。
刘家夫郎进来一看到那么大一片伤口,哭干了的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却是踟蹰在门口,不敢上前。
“这药是我自己研制的土药,如果按普通的疗法,恐怕是治不好。”沅令舒尽职尽责地对刘家夫郎解释道,“但这药也是我第一次用,不保证一定能救活,你还是别报太大希望。”
刘家夫郎腿一软,又要往下跪,这回被方衍年眼疾手快给扶起来了。
这小哥儿怎么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的,他们家宝儿就不会这样。
“不敢怪罪小沅大夫……”刘家夫郎强撑着身体,望着床上的丈夫流泪,他脸上的泥水被前来帮忙的婶子夫郎们擦去,但额头却是被石子磕破了个口子,衣领上也都是黄泥,他哀叹道,“这都是大牛的命……”
“小沅大夫愿意施以援手,已经是莫大的恩德,怎能恩将仇报让您寒心……”刘家夫郎擦了一把泪,他是真心实意这么说的,对比起那害怕担上人命扭头就走的乡医,如果他还怪罪沅令舒,那他就和那乡医一样,简直不是人了。
沅令舒摇摇头:“你能理解就好,这药你蘸一点,把额头上的伤口抹了,然后喂你丈夫把药油喝下去。”
刘家夫郎赶忙摆手:“这药还是留给我夫君……”
“你亲眼看着你丈夫的伤势是怎么恶化的,你也想重蹈覆辙吗?”
沅令舒一句话,就把刘家夫郎的话堵了回去。
“你伤口不深,用一遍药,如果之后没有疼痒,注意不要沾水就行了,若是有任何不适,早些来找我。”
“是,辛苦小沅大夫操心了……”刘家夫郎把那碗满是蒜味的碗给接过去,拿起碗边上的布头,滴了一滴油在手指上,自己把额头上的伤口给抹了。
随后他把刘大牛给扶起来,刘家夫郎虽然是个哥儿,但也会帮着刘大牛下地干活,看着骨瘦如柴,力气却比沅宁和方衍年加起来还大。
那只剩一个碗底的蒜油被他一点点灌进了自家丈夫嘴里,得亏刘大牛还有一些意识,比较配合吞咽。
“你在此守着你丈夫,我回去再取一些药油来,等会儿若是人醒了,就把剩下的药油用那边碗里干净的水冲了给人喂下去。”沅令舒交代完,才和方衍年一起走出了房间,一双双眼睛在夜里绿油油地看向他们,场面怪是瘆人。
“伤口暂时是处理好了,血也止住了,现在就看能不能挨过这个晚上。”沅令舒简单和里正汇报了一番。
“这出了事,还是咱们村里自己人靠得住,那姓周的……唉!”里正狠狠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几串钱递给了沅令舒,“这是村里人凑的药钱,你先拿去,如果不够,之后你去我那里支来用。”
方衍年抬手刚要推拒,那几串被麻绳穿好的钱就被里正硬塞进了他手里:“你就不要推辞了,村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还有的是要你帮忙的地方,总不能每次都要你贴钱。这钱,你必须得收着!”
里正的话不仅是原则问题,更是在敲打村里的其他人。
头些年的日子是苦了些,但这几年渐渐也在好转了,田税一年年地降,人们口袋里也多少存了些铜板儿,沅家两个儿子都及冠了还没说上媳妇,还不是村子里这些人看人家沅令舒心善,经常找人看病不给钱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