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令舒端着药油走进门,就看见床尾站着个“门神”,差点给他吓一跳。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刘大牛怎么得罪这小哥儿了,这人就站在床尾等着看人断气呢。
沅令舒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在院子里冷得窝成一团的里正,心想那椅子大概不是别人扛过来的,不论村里的婶子还是里正大概都不会考虑这般不周全。
但他也不好下小哥儿的面子,把药碗放下之后,便借口要去借点东西来,去隔壁要了张毯子给里正搭上。
张紫苏抱着手臂也不说话,就真跟个门神似的在床尾站着,看沅令舒忙上忙下,给刘大牛检查伤口和体温,换冷水帕子擦脸擦手臂,手都不知道搭一下。
他感觉张紫苏不应该叫紫苏,叫石头比较恰当。
一通忙活完,确定刘大牛的病情还算平稳,心里也稍微放下了些。
沅令舒这才有空问一问门神:“你不找条凳子坐?”
“不累。”张紫苏脸上没多少表情,但目光却落在了放在床头的装着蒜油的碗,冷不丁问他,“你这药能卖吗?”
沅令舒被问得一愣。
虽然他把方衍年做的这个大蒜素,已经当成药来治病了,但正常知道这大蒜素的制作方法的人,都很难把它当成“药”看待。
沅令舒和大多数大夫一样,很有职业道德。
就像大夫不会随意对患者透露哪些草药有什么治疗功效,沅令舒也习惯性没说这药怎么来的,能治什么。
一来,这玩意儿他都是第一次用,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只能赌一把,他是不会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的。
二来,许多药都是需要辨证,对症下药的。例如最基础的,风寒和风热,表面上看起来症状差不多,但确实完全两种不同的病,需要用对应的热性和寒性的药进行调理,一但用错,只会让病情加重。
而且,不同人的身体素质不一样,用药也不能相同。
比如,身体虚寒的人热出了病,也就是风热,就不能照本宣科地用药,而是得将里面大寒的药类酌情增减,尽量用性平的药材,甚至还得进补,否则光是吃药也久久好不全。
而身体本身就强健,遭了热病,那就得用猛药,才能把病给压下来,但药也不能乱用,真正有本事的中医,开一副药不会让患者回去吃十天半个月,都是先吃个三五天,再进行复诊,针对身体状况开新的方子。
那村子里的乡医,周大夫就是典型的一副药开十天半个月,而且一次就开足这么大的药量,村子里的人吃不起不说,病还久久不好,不怪他们私底下找沅令舒帮忙看看,沅令舒是真能治好他们的病。
之前的沅宁便是,因为那庸医开的药,早就不对症沅宁的身体,并且那药还下得猛,沅宁身体本来就比较弱,再被那些药一伤着,五脏六腑都出了问题。
还好现及时,后面调整过来,否则再晚半个月,就真是药石无医了。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沅令舒才和镇上医馆里的坐诊大夫那样,不会轻易将这些房子告诉外行人,免得人们不对症乱用。
先前告诉刘大牛用蒜片来敷伤口,也是实在没办法,刘家用不起药,知道或许能救命的法子,也比完全不管要好。至于刘大牛不听医嘱,也是为生活所迫下地干活耽误了病情,着实不是沅令舒能控制的。
“并非我不卖给你,这药我做得不多,全都在这儿了,它还得救刘大牛的命。”沅令舒解释完,又说,“你要是伤着了,可以用一些。”
左右张紫苏看着也不是有多大伤口的人,要用也用不了多少。
“不是我,我没那么粗心。”张紫苏说着,脸上带上了几分掩饰不住的嫌弃,“我爹这几日又想出门杀猪,他经常把自己割着。”
沅令舒:“……”
子孝,但也没那么孝。
哪有在外人面前揭他亲爹的短的,但想起来这哥儿可是能把他亲爹都绑起来关屋子里的,又好像解释的通。
话刚开个头,院子里就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陈家婶子过来了,但却只有一个人,里正一问,才知道是陈家婶子让吴哥儿在她家合眼休息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