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
“然后,我早上起来,虽然按照平常的轨迹生活……前一天的事情,被我忘记了,我以为那是个梦,或者说,不管怎样,别人的死,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这和我无关……抑或者,因为目睹老同学死,让我的情绪自动保护了我,以至于直到晚上我又一次到你家里,我才恍惚想起来,好像生过。于是,我第二次看到你死。”
像是被一阵狂风迎面吹来,褚宁只觉得脸上有一种刺痛的烧灼,她呆呆地扶着轮椅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卫仁礼说了什么。
卫仁礼并未现她异样,陷入回忆怅惘了一阵,再开口:“我意识到我进入循环了,你应该看过很多类似的文艺作品吧,重复着同一天……我就这样,一直重复着今天,7月25日。我仔细排查,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平时非常普通的事,只有一件事很特殊,那就是和你重逢。”
“那,今天是第几次循环?”
“第十次。你死了九次了。”卫仁礼说。
褚宁呆在原地:“我是怎么死的?”
“不好说,有几次我不知道呢,我只知道我跑很远,第二天一睁眼,还是在我宿舍床上。”
“那你的脚是怎么受伤的?你说你去我家受伤的……但,你不是说7月25日才和我见面吗?那7月24日你不可能认识我家吧?我家很偏的,而且,如果在循环,前一天就被清空了吧,为什么你会受伤?”
“所以我想和你聊聊。”
“我……”褚宁张张口,猛地拖住轮椅往外推,“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我害你循环了?可我家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大家都自己死了,我给我爸妈都是这么送终的,我也没见别人循环什么,我自己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
褚宁跑起来,因为推着轮椅,行人都纷纷让路。卫仁礼面色平静地抓着扶手避免被铲出去,问褚宁去哪儿。
“我们去寺庙!我……找大师看看,我自己死就算了,我不要给人添这种麻烦。”褚宁急匆匆地说,卫仁礼赶忙叫停。
“还不是时候,而且,许愿这种事哪怕你上雍和宫不也得调剂么?况且这么多大师,谁知道真假,病急乱投医,弄错了怎么办?你很有钱吗?还是我很有钱?哪怕在循环中,我也不会花我平时不花的钱。”卫仁礼说。
褚宁说:“那怎么办?”
“所以我说和你聊聊。”
“可我不知道怎么办啊!我只是,对我自己——”褚宁狠狠拍自己的胸口,“什么时候死有概念,别人的事,我不知道的!”
“你知道。”
“哈?难道我前几次,有狐仙上身?”
褚宁难以置信地原地转圈圈,卫仁礼看着她,好一会儿说:“在上一次循环之前……我本来在宿舍,但忽然,就到了你的死亡现场,也就是你家楼下,你的尸体给了我脱离循环的方法。”
“我知道?”褚宁指着自己,像是被现实这个庞然大物烫了一下,火急火燎地走来走去,敲着脑袋试图像维修电视机一样翻找出自己也不知道的知识,在卫仁礼面前大出洋相,还是卫仁礼叫住她:“别转了,我和你慢慢说,找个地方。”
就近找了个小公园,这时候人也不多,贴着河的步道上偶尔有人路过。
褚宁推着卫仁礼慢悠悠地走,卫仁礼怀里抱了一瓶便利店的热牛奶,一边说话一边摩挲瓶身:“如果我在上一个循环,也就是第九次循环,按照我正常的生活轨迹走,在遇到你的那个时间节点……也就是下午四点多。你遇见我,你和我打招呼,我装作没听见,不和你产生任何交集,我就可以脱离循环。”
“这是我给的方法吗?”
“是的。”
“那前面八次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
“但你今天又遇到我了。”卫仁礼打断她。
“要我赔偿你什么吗?但要是进入循环,我给你什么,都带不走……要不我把我的银行卡密码给你,你离开循环后找我家,你把我钱转走。我不知道别的办法管不管用……要不还是找大师吧?我出钱,不知道够不够……”褚宁为难地盘算自己的财产,没有几个子儿,她想着要死,所以挣多少花多少,除了足够不工作也能生活三个月的备用金,剩余的,要么捐了,要么花了,反正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喔,不是你的方法不好。”卫仁礼笑笑,把瓶子递给褚宁让她拧开。
褚宁就接过拧瓶盖递回,想着卫仁礼手劲儿那么大,自己不拧要她动手,但看卫仁礼脚踝扭了,似乎还是因为她,她就收了所有嘀嘀咕咕,尽心竭力地翻包,提前准备好纸巾,漱口水,俨然是个合格的助理。
“是我自己去找你的。”
褚宁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卫仁礼说了什么,猛地跳起来转到轮椅正面:“干嘛?那,那为什么呀?你喜欢呆在循环里咯?”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那你不是知道吗?”褚宁吃惊,随即狠狠晃脑袋,“不对,我怎么死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也和我不熟……反正我都是要死,你自己也说——”
“就我所知的,每次死法几乎都不一样。”卫仁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