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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沙溪手记(第2页)

她走得很慢,近乎一种虔诚的踱步。目光如同最细腻的扫描仪,不肯放过任何一处微小的美好。

她驻足于一堵斑驳的泥墙前,看墙体在百年风雨侵蚀下皴裂出的无数纹路,像一幅抽象的地图,记录着光阴的故事。缝隙里,一丛顽强的青苔恣意生长,绿得沉静而耀眼。

墙头,不知谁家探出的三角梅开得轰轰烈烈,紫红色的花朵簇拥着,瀑布般垂落下来,与墙体的沧桑形成了动人心魄的对比。她仰起头,闭上眼,认真聆听着——檐角悬挂的旧风铃被山间的微风拂过,出空灵、清脆的“叮铃”声,如同佛寺的梵唱余韵,悠远而洁净。这声音与不远处黑潓江潺潺的流水声交织在一起,一清越,一沉浑,谱成了一曲自然的古老歌谣。

她不像寻常游客那般追逐着打卡地图上的着名景点,而是沉浸在这种缓慢的“在场”之中。她用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石头墙基,感受那粗砺的质感;她蹲下身,仔细端详石阶旁一簇顶着露珠的蓝色小野花;她甚至能在一座古老的石桥上停留许久,只为看桥下溪水如何温柔地绕过光滑的鹅卵石,漾开一圈圈永不重复的涟漪。

在这里,每一堵墙都在无声地诉说,每一朵花都在尽情地绽放,每一阵风、每一道水声都在吟唱。而她,正用全部的感官,贪婪地接收着这一切古老而宁静的诗意,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微末的音符。

日光正好,南风信步至古镇口,瞥见一家招牌古旧的家庭餐馆。木门虚掩着,檐下挂着几串风干的红辣椒,颇有几分家常的烟火气。

她拣了室外临街的一个位置,坐在店家准备的靛蓝扎染坐垫上。点单时不由莞尔——一份足料的火腿炒饭,配一杯冰镇梅子茶,竟不到二十元。这意料之外的实惠,像捡了宝似的,让她心底漾开一丝孩子气的窃喜。

炒饭很快上桌,米粒油润金黄,夹杂着粉嫩的火腿丁和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梅子茶盛在粗陶杯里,澄澈的琥珀色,沁出丝丝凉意。

她却不急着动筷,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酸甜冰爽的滋味瞬间在舌尖化开,恰到好处地抚平了步行后的微渴与燥热。

这才舀起一勺炒饭送入口中。火腿的咸香、米饭的焦香在唇齿间交织,是简单却踏实的味道。她一口炒饭,一口清茶,目光却流连于眼前的风景。

对街的老宅覆着深浅不一的青瓦,瓦楞间的狗尾巴草在微风里轻颤。偶有挑着山货的本地阿姐慢悠悠走过,布鞋踩在青石板上,出沙沙的声响。远山如黛,云影在天际舒卷。

这里的游客三三两两,没有喧哗,只有微风、鸟鸣和隐约的溪声。南风慢慢地吃着,让炒饭的暖意落进胃里,让梅子茶的清爽沁入心脾,更将这份难得的宁静,一寸一寸地,烙进心底。

她忽然觉得,这二十元买来的,远不止一餐饭,更是这方天地慷慨赠予的一段悠然时光。

一餐简单的饭菜下肚,火腿的咸香与米饭的温暖妥帖地安抚了胃腹,南风只觉周身舒畅,心情如同这古镇上方的晴空,明朗而开阔。她兴致未减,反是愈浓,起身又向老板要了一杯冰镇的梅子茶,提在手中。

指尖传来梅子茶冰润的触感,她循着来时便隐约听闻的水声,信步向古镇更深处走去。

越往里,那水声便越清晰、透亮起来。起初只是若有若无的背景音,渐渐变得如同无数串琉璃风铃在微风中共振,清凌凌地洗涤着空气,也撩拨着她的好奇心。

穿过一条更为狭窄幽深的小巷,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清溪,宛如碧绿的绸带,蜿蜒着从古镇中心穿过。

溪水清澈得令人心醉。水下每一颗圆润的鹅卵石都清晰可数,石子上天然的纹路与斑斓的色彩,在荡漾的水波中柔和地摇曳。几缕墨绿色的水草如秀般顺着水流的方向舒缓地飘动,姿态曼妙。阳光透过溪畔老树的枝叶缝隙,碎成点点金币,洒在水面上,随着涟漪明明灭灭,跳动着耀眼的光斑。

那水声更是妙绝。它并非单调的哗哗作响,而是富有层次感的交响——水流遇着稍大的石块,便激起一小片雪白的浪花,出“哗啦”的欢腾;漫过平坦的浅滩时,则是“潺潺”的细语,温柔绵长;而当它钻过那座古朴石桥的桥洞时,声音忽然变得空灵而瓮沉,仿佛古镇悠长的叹息。

南风站在溪边,几乎看得痴了,听得醉了。一股纯然的、孩子般的兴奋与喜悦从心底满溢出来。她快走几步,近乎小跑着来到溪畔的一块大石旁,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忍不住将空着的那只手探入溪水中。

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瞬间从指尖蔓延至全身,驱散了步行带来的最后一丝微热。她看着溪水流过自己指间的剔透模样,脸上绽开了毫无保留的、灿烂的笑容。这清澈的溪流,仿佛也一并流进了她的心里,将所有的尘虑涤荡得干干净净。她提着的梅子茶似乎也与这溪水产生了共鸣,杯壁上沁出的冰凉水珠,与她此刻清爽畅快的心境,正好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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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正沉醉于溪水的清灵,抬头间,望见对岸一家小店屋檐下,坐着一位身着传统蓝布衣裳的阿婆。银白的丝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最吸引南风的,是阿婆手中那些五彩斑斓的丝线,正灵巧地编织着什么。

她好奇地走近,阿婆抬起眼,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温和地问:“姑娘,编个头不?我们这里的‘南编头’,好看哩。”

“南编头?”南风还在琢磨这陌生的词,阿婆已热情地拉着她坐在小凳上,粗糙却异常温暖的手开始轻柔地梳理她的长。那动作自然而熟稔,带着长者特有的安抚力量。南风微微一愣,随即像被顺了毛的猫咪般,安静地坐了下来,任由阿婆摆弄。

起初,她还有些许不自在,陌生人的触碰让她神经微绷。但阿婆的手指穿梭在间,力道轻柔,节奏舒缓,伴随着溪流的淙淙声,竟像一种奇妙的按摩。她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份意外的、来自异乡的温情。

目光所及之处,旁边一块靛蓝色的方形扎染布上,整齐摆放着阿婆做的各式手工小物件。她的好奇心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她仔细地、一件件地看过去:有用细彩绳编织成的精巧手绳,图案繁复,配色却古朴雅致;有小小的、装着干茉莉花苞的香囊,凑近能闻到一丝幽然的甜香;还有用银丝缠绕成的蝴蝶夹,翅膀薄如蝉翼,栩栩如生。

每一件都带着手作的温度与独一无二的痕迹。南风看得入了迷,心里喜爱得紧。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缀着小银铃的手绳,轻轻晃动,铃铛出细碎清越的声响,竟与溪水声有几分奇妙的呼应。又拈起那个茉莉香囊,放在鼻尖轻嗅,那淡雅的芬芳仿佛将整个沙溪初夏的气息都浓缩于方寸之间。

她心里盘算着,这手绳可以留给自己,走路时听着铃铛声,便能想起今日的溪流;这香囊,或许可以送给林夏,让他也闻闻这古镇的味道……想到这里,她耳根微微热,心里却泛起一丝隐秘的甜。

阿婆的手指仍在间忙碌,编织着美丽的图案,也编织着南风此刻柔软而满足的心绪。她安静地坐着,既是温顺的顾客,也成了这古镇风情画中,最和谐的一笔。

不知过了多久,阿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递过来一面带着岁月痕迹的铜镜。南风抬眼向镜中望去,竟有片刻的失神。

镜中的自己,仿佛被注入了这片土地的灵气。原本披散的长被巧妙地编起,几缕彩绳交织其中,并非鲜艳夺目,而是选择了与青石板色调相近的靛蓝、秋香色,它们如同溪水汇入间,勾勒出清新又别致的纹路。辫的样式古朴而秀气,衬得她本就清丽的脸庞更加轮廓分明,眼眸也显得愈清澈明亮。她微微侧头,间编织的彩绳随着动作轻轻摇曳,平添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灵动与娇俏。

“阿婆,编得真好看。”南风由衷赞叹,声音里都带着惊喜的笑意。

阿婆慈爱地笑着,眼角的皱纹舒展开,像秋日的菊花:“是姑娘你生得俊,衬得这头更好看哩。”

南风心里甜甜的,目光又落回那方扎染布上的小物件,爱不释手地拿起那枚茉莉香囊和那只缀着银铃的手绳。“阿婆,这两个,我都要了。”

“好,好。”阿婆接过,用一张干净的棉纸细细包好,“这香囊安神,铃铛招好运。姑娘家戴着,正合适。”

南风付了钱,将两件小巧的物事小心地收进随身的布包里,仿佛将沙溪的这一段宁静时光和来自陌生长者的美好祝福,也一并妥帖珍藏。她站起身,再次向阿婆道谢,感觉步履都变得更加轻盈。带着一头美丽的编和怀揣着的小小喜悦,她继续向着古镇深处走去,背影融入了那片青瓦白墙,成了风景中流动的诗意。

手机在布包里轻轻震动,嗡嗡声混在潺潺水声里,显得格外清晰。南风正俯身看着溪水划过青苔石壁,有些不舍地收回目光,取出手机。屏幕亮起,是林夏的名字。

「南风你在哪儿?」

她指尖沾着些许溪水的凉意,带着方才独享静谧的慵懒,简单地回了两个字:

「沙溪。」

几乎是在信息显示送达的瞬间,对方的回复便跳了出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好,我一会儿到,等我。」

没有多余的疑问,也没有客套的寒暄。这条迅捷的回复,仿佛早已在他计划之中,又像是某种悬着的心终于落定后,立刻付诸的行动。

南风看着屏幕上那行简短的字,仿佛能透过它,看见那人或许正收起手机,利落地转身,带着他那特有的沉稳步伐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正朝这个方向赶来。她将手机收回包里,重新望向清澈的溪流,先前那份独自探索的闲适静谧里,悄然混入了一缕微甜的期待。风拂过她新编的辫,彩绳轻轻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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