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目光含笑地望着林夏,那眼神里褪去了刚才的狡黠,只剩下纯粹的信任、期待和一丝因他体贴而生的柔软情意。晨光恰好在她眼中投下细碎的光点,清澈见底,又仿佛盛着一汪春水,波光潋滟,深情款款。
林夏被她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心脏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又痒又暖。所有理智的考量、温柔的叮嘱,在这一刻都被汹涌而上的爱意冲散。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寻找到她那片略显苍白却依然柔软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不同于昨夜的热烈霸道,也不同于平日清晨的温存。它带着一种格外珍惜的、安抚的意味,温柔地描摹着她的唇形,轻轻吮吸,仿佛在用自己的温度去暖热她的冰凉,用自己的气息去驱散她的不适。他吻得很耐心,很专注,一手轻捧着她的脸颊,拇指在她细腻的肌肤上缓缓摩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南风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闭上眼睛,顺从地回应着这个温柔至极的吻。她能感受到他唇间的温热和小心翼翼,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那一点点生理期带来的烦躁和身体的不适,仿佛真的在这个温柔绵长的吻里,被悄然熨平、安抚。
许久,林夏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额头与她相抵,呼吸微乱,目光却更显深邃柔情。他看着她被吻得恢复了些许红润的唇瓣和微微颤动的睫毛,声音低哑:“那说好了,今天听我安排。不许逞强,累了就马上告诉我,我们随时休息。”
南风靠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这次乖巧得像只收起爪子的小猫。
林夏这才放心,松开她,转身去准备外出的东西。他细心地往背包里放了一件自己的薄外套(以防她着凉)、保温杯(装了刚烧好的热水)、纸巾、巧克力和一小包暖宝宝。又检查了她的鞋子是否舒适。
南风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曾散去。她知道,有他在身边,即使是身体不适的日子,也可以是温暖、轻松而充满期待的一天。古镇外围的风光,因为有他牵着手一同漫步,想必会比任何名胜古迹都更令人心动。
清晨的阳光像一匹被岁月浸得温软的绸缎,轻轻披在两人肩头。林夏的手干燥而稳定,他小心地包裹着南风微凉的手指,仿佛呵护着一片珍贵的蝶翼。他们沿着古镇边缘那条被磨得光润的石板路,慢慢地走,影子在身前拉得很长,又渐渐缩短,像时光舒缓的呼吸。
林夏先带南风来到一个小小的早餐摊子前。摊子就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简易的炉灶,几张矮桌和塑料凳,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却异常干净。掌勺的是一位穿着简朴、笑容腼腆的佤族阿婆,旁边帮忙的是她的小孙女。
林夏显然是熟客,阿婆一看到他,眼睛就笑弯了,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招呼:“小林来啦!好久不见!还带了……”她的目光落在南风身上,笑意更深,带着善意的打量和了然,“带了朋友来。坐,坐,马上好。”
他们挑了张靠里、相对安静的矮桌坐下。林夏不用看菜单,直接对阿婆说:“两碗豆浆,三根油条,一碟酸黄瓜,再要两个茶叶蛋。”他转头问南风,“豆浆要甜的还是淡的?”
“淡的就好。”南风说,目光已经被阿婆那边吸引。只见阿婆从一个大陶缸里舀出乳白色的豆浆,倒入一口深锅加热,豆浆表面很快凝起一层薄薄的“豆皮”。油条是现炸的,长长的面团被拉直放入滚油,滋滋作响中迅膨胀成金黄酥胖的模样,香气霸道地弥漫开来。
东西很快上齐。粗陶碗里的豆浆滚烫,冒着袅袅白气,表面果然浮着完整的豆皮。油条炸得极好,外皮酥脆,内里蓬松柔软,还烫着手。酸黄瓜切得细细的,装在白瓷碟里,碧绿可人,散着开胃的酸香。茶叶蛋壳敲出均匀的裂纹,浸透了酱色。
林夏先将自己碗里的豆皮小心挑起来,放到南风碗里。“这个最好吃。”他说,然后拿起一根油条,掰下一小截,在自己面前的空碟里蘸了点豆浆,递到南风嘴边,“小心烫,尝尝看。先蘸一下,外酥里软,带着豆香。”
南风就着他的手,小心地咬了一小口。果然,酥脆的外皮被热豆浆微微浸润,变得有些软韧,内里的蜂窝结构吸饱了豆香,温度适宜,口感丰富极了。她眼睛微微一亮,点了点头。
林夏笑了,这才开始照顾自己。他也掰了油条,却不急着吃,而是用长筷子把自己碗里的豆皮也捞起来吃了,然后端起碗,吹了吹气,喝了一大口热豆浆,满足地舒了口气。“阿婆的豆浆,是用老石磨一点点磨的,豆渣滤得干净,豆味特别浓。”他解释道,又夹了一筷酸黄瓜放入口中,清脆的声响里满是酸爽。
南风学着他的样子,自己动手。油条很脆,掰开时出悦耳的“咔嚓”声。她小口喝着豆浆,温润醇厚的液体滑入胃中,暖意立刻蔓延开。酸黄瓜的清爽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油条的微腻。两人吃得安静而专注,偶尔交换一个眼神,或者林夏将她够不到的茶叶蛋往她那边推一推。
阿婆闲下来时,一边擦手,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用南风不太听得懂的方言对林夏说了句什么。林夏听了,耳根微红,却笑着用方言回了一句。阿婆便笑得更加开怀,连连点头。
“阿婆说什么?”南风好奇地问。
林夏轻咳一声,给她剥茶叶蛋:“阿婆说……你像早晨带着露水的栀子花,让我好好珍惜。”他把剥好的光滑的鸡蛋放进南风碟子里。
南风脸一热,低头吃蛋,没接话,嘴角却悄悄弯起。
晨光越来越明亮,洒在小小的早餐摊上,将食物蒸腾的热气照得清晰可见,也将两人相对而坐、安静用餐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自行车铃铛声、摩托车的引擎声、打招呼的寒暄声……古镇的日常画卷,就在这碗热气腾腾的豆浆旁边,鲜活地铺展开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吃完最后一口,南风放下碗,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充满了力气。林夏付了钱,跟阿婆道别。阿婆一直送他们到摊子边,还在后面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喊着:“下次再来啊!带着姑娘一起!”
走出一段距离,南风才轻声说:“豆浆很好喝。”
“嗯,”林夏重新牵起她的手,指尖温热,“以后常来。”
简单的早餐,寻常的街角,却因为对面坐着对的人,因为那句“像带着露水的栀子花”,因为手心传来的稳定温度,而变成了记忆里一幅带着温度与香气的、永不褪色的画。新的一天,就从这一碗扎实而温暖的烟火气中,正式开始了。
“看那边,”林夏停下脚步,指向古镇外那片依着山势铺展的田畴,“那是油菜田,春天来时,是一片晃眼的金黄花海。现在是八月末,花早已谢了,你看那沉甸甸的绿荚,里面结满了籽,等到秋深,就是一片丰收的景象。”他顿了顿,声音更柔和了些,像在分享一个秘密:“生命就是这样,一个季节有一个季节的风景。热闹有热闹的欢喜,沉静有沉静的力量。”南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目光掠过那片孕育着果实的、深沉的绿,苍白的脸上仿佛也染上了一丝来自土地的、沉静的生机。
路边的溪水潺潺,一群麻鸭正在浅水处忙碌。它们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着水润的光泽,喙不时扎进水中,又带起细碎的水花。“这些是‘老住户’了,”林夏笑着,用眼神示意其中一只最肥硕的,“看那只,总爱独占最好的位置,像个骄傲的土司。”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只鸭子昂起脖子,“嘎”地叫了一声,翅膀扑棱起一片晶莹的水珠,有几颗溅到了近处的石板上。南风下意识地微微侧身,嘴角却弯了起来。那笑意很浅,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清澈的眼底漾开了一圈涟漪。“它们好像很快活。”她轻声说,声音被流水声衬得有些飘忽。
“是啊,自得其乐。”林夏看着她瞬间生动的侧脸,心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他牵着她,继续往前。
洗衣亭就在前方不远处,几根支撑亭盖的木柱被流水和岁月磨蚀出深沉的色泽。亭下,几位妇人正蹲在光滑的石板上浣洗衣物,“梆、梆”的捶打声沉稳而富有韵律,和水流的哗哗声交织在一起,构成古镇最日常的乐章。一位头花白的老妇人抬起头,看到他们,目光在南风脸上停留了一瞬,露出了和善的、皱纹舒展的笑容。南风也微微点头致意。
“很久以前,马帮的男人们走夷方,一去就是几年甚至十几年,”林夏的声音在捶衣声与水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温柔,“家里的女人就在这里洗衣、劳作、等待。这水,流过一代又一代,听过许多许多的思念和故事。”南风没有说话,只是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指尖轻轻拂过被磨得光滑如玉的亭柱。那沁凉的触感,仿佛真的能触摸到时光深处那些温柔的坚守与无言的盼望。
荷塘就在洗衣亭下游不远。八月末的荷塘,早已过了“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盛况,却别有一番风致。阔大的荷叶边缘已开始泛出些许焦黄的卷边,像岁月的镶边。高高的莲蓬挺立着,有些已显露出黑褐色的莲子。当然,也还有晚开的花朵,不再是那种张扬的粉,而是一种褪了色的、略带疲倦的淡红,在墨绿与焦黄之间,孤清地开着。
“瞧,那里还有几朵。”林夏引着她走近塘边。荷花淡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香气,混杂着水汽与植物根部特有的泥腥味,扑面而来。他松开牵着的手,弯腰小心地探身,折下一支近岸的、尚算饱满的莲蓬。“喏,”他递给她,“莲心是苦的,但莲子肉清甜,清心火。”南风接过,指尖摩挲着莲蓬表面那一个个小小的、凹陷的孔洞。她又望向塘中那几朵伶仃的晚荷,忽然轻声说:“开得有点寂寞,但也很好看,是不是?坚持到最后的,总是特别的。”林夏深深看着她,点了点头:“嗯,特别好看。”
最后,他们在一座高大的石牌坊下驻足。牌坊在午后偏斜的阳光下,投下巨大而沉重的阴影,将两人笼罩其中,与刚才荷塘边的明亮暖意恍若隔世。坊上雕刻的图案繁复而古旧,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模糊,正中“贞节流芳”四个大字却依然清晰,笔力沉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力量。
林夏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和南风一起仰头看着。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在石质的冰冷阴影里,显得格外低沉:“这里每一座牌坊,都锁着一个女人的一生。青春、喜乐、所有的可能,都被锁在这石头里,最后换来了这几个字。”他感觉到南风的手在他掌心微微一动,变得更凉了些。他转过头,看到她素白的脸在牌坊的阴影里,几乎失去了所有颜色,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地映着上方一线被石檐切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