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禾攥紧了拳头。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两个人都能活下来的办法。
医院附近的小花园。
马上十二月了,气候下降了不少,天上又电闪雷鸣地下着雨,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只有两个人还慢悠悠地在小道上散步。
明明是肖雨提出要谈谈,但离开了病房,对方却又一直不说话。
江平安心中早就乱作一团,自然也没有余力去探究她在想什么。
随着时间流逝,一股焦躁的情绪升腾而起。
江平安扶着肖雨,这股烦闷便没轻没重地顺着手上的动作传递到了对方的身上。
然后她听到一声闷哼从一旁传来。
“碰到你的伤口了吗?对不起,是不是我太用力了?”江平安条件反射地转过头看肖雨,可对方的脸上哪有痛苦的样子。
“没有碰到。”
江平安太阳穴突突的:“那你叫什么?”
肖雨回答:“我叫肖雨。”
江平安:……别是把脑子烧坏了吧。
或许是第一次说冷笑话,肖雨有些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她小心地打量着江平安的脸色。
这已经是肖雨为了活跃气氛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而且她才大病初愈,江平安良心发现地收起自己的白眼。
她耐着性子问:“肖雨,你不是说要聊聊吗,到头来就是把我喊出来赏雨的吗?”
肖雨转头看了看江平安的衣服有没有被打湿,还好,是干的。
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江平安下意识攥紧了雨伞,嘴上却随意地问:“什么事?”
“你是因为……陈姨的事情,在生我的气吗?”
江平安沉默了一下。
是吗?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
四年前的那次意外发生地毫无预兆。
陈芸拖着病体和她们一路奔波逃窜,被迫在那个逼仄的房间当中被囚禁了整整七天。
在那七天当中,数不清的恐吓威逼,就连食物也只能靠廖宏发看心情施舍。
也正是因为那段时间所受的刺激,陈芸的本就不乐观的病情猛然加重。
到达安置点的时候,事态已经没有办法扭转,甚至没有坚持到两年过去,陈芸抢救无效,躺在病床上与世长辞。
尽管陈芸一直都很喜欢肖雨,直到生命的最后几秒还叮嘱她们两个要好好的。
但那时江平安依然是恨肖雨的。
恨她和肖为民的灾祸连累得无辜的人遭殃,也恨她害得自己失去了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恨意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口上让江平安喘不过气。
但她又很明确地知道是自己做出了选择,也清楚在选择合作时做好共担风险的心理准备是成年人最基本的共识。
她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江平安没有回答,肖雨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和陈姨被我和父亲拖累,平白无故遭受了那样的事情,陈姨也因为这件事去世了,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平安。”肖雨停下了脚步,一脸严肃地道歉,眼中尽是愧疚。
江平安的喉咙有些梗塞。
不对的。
这根本不是肖雨的错,肖雨没有理由道歉。
明明是她求着肖雨带走她们,最后却又因为这件事心生怨怼。
哪有这种道理呢江平安。
江平安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在生我自己的气。”
既气自己钻牛角尖,也气自己不坚定。
她总会无药可救地沉溺在肖雨带着锋芒的眉眼突然舒展开时的那一抹温柔里。
又在想起陈芸躺在病床上的画面时,如梦中惊醒般残忍地从缱绻的爱意中突然抽离。
看见肖雨露出的受伤的眼神后,她也会短暂地清醒,下定决心划清界限,然后在某句平常的聊天之后突然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