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香裹着雪气漫进上林庄园,玉兰厅的朱漆门敞着,檐下素色宫灯晃得人眼暖。梨溶月正踮脚往门框上贴紫绢春联,羽衣捧着浆糊在旁递纸,忽见廊下传来沉稳脚步声,抬头便笑:“啊,裴文筠,你回来了!”
裴文筠一身素色锦袍,袖口沾着点面粉,身后跟着拎食盒的李池——他身姿挺拔,双手护着食盒,神色恭敬。再往后,是肩扛沉甸甸钱袋的宝生,年近四十的人,面容憨厚却透着干练,腰背挺得笔直,是常年随侍养出的规整模样。“刚去后厨瞧了面,得正好,”裴文筠走近扶住梨溶月的腰,替她把歪了的春联扶正,“上联再往左挪半寸,对称才合规矩。”
因为裴文筠在丁忧,元日家里也不可贴大红色春联,但是可以用紫色。
海棠姨从厅内出来,手里攥着剪好的紫绒红梅窗花,见了宝生便热络迎上去:“宝管事,腊月里从宁州赶来,路上雪大,没耽搁行程吧?”宝生将钱袋轻轻搁在廊下石桌,双手作揖道:“劳海棠姨挂心,一路顺得很。年前把庄子租银、铺子账目都理清了,特意送过来,好让公子和姑娘过个安稳年。”
羽衣“噗嗤”笑出声,晃着手里的紫纸:“宝管事还是这么周到。如今你家裴大人定会诸事顺利的,往后你只管在宁州把家业守好,这儿有我们呢。快来帮我剪春花,你手巧,上次剪的竹影纹,我还贴在月溶坊雅间里呢。”
众人簇拥着进了玉兰厅,案上早已摆开紫绢、素纸、剪刀和糨糊。裴文筠挽起袖子,接过梨溶月递来的剪刀,指尖翻飞间,一朵素白并蒂莲便落在紫纸上。李池凑过来瞧,眼中满是赞叹,却仍守着分寸:“大人这手艺,比家里厨娘剪的花样还精巧,梨姑娘见了定欢喜。”
裴文筠笑着抬眼:“厨房还等着处理鱼,你不去帮忙,倒在这儿看热闹?”李池连忙应声:“是,属下这就去!”转身时又补了句,“不过大人,今日这年饭,属下早就盼着了,您可得多露两手。”
待众人把紫绢春联贴好、素色窗花粘在窗棂上,厅内虽无大红热闹,却透着清雅暖意。裴文筠和李池去了后厨,不多时,肉香便顺着风飘了出来。宝生隔会儿就往厨房门口探探头,见裴文筠正颠勺,锅里的糖醋鱼滋啦作响,忍不住笑道:“公子的厨艺日渐增长啊,看这鱼,老奴能连吃三碗饭。”
“哎,那你可不能吃多了啊!”
“是!谁不知你的梨姑娘爱吃鱼!”
众人哈哈大笑!
梨溶月在众人欢笑声中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温茶:“宝生,一路辛苦,先喝口茶暖暖身子。裴文筠说,你这次要在京城多住些日子?”
宝生接过茶,点头道:“我想着陪公子过了年再回宁州。如今公子身边能使唤的人少,我在这儿,也能帮着搭把手。”
正午时分,年饭终于摆上桌。红烧鱼、糖醋排骨、四喜丸子……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热气腾腾的素馅饺子在砂锅里翻滚。众人围坐桌边,羽衣率先举起酒杯:“我先敬裴大人和姑娘一杯!祝你们总算摆脱了那些糟心事,往后岁岁平安,情比金坚!”
梨溶月脸颊微红,与裴文筠对视一眼,举杯回敬:“多谢羽衣,也多谢大家。若不是你们在朝堂上作证、私下照拂,我和裴文筠也不会这么快洗清冤屈。这杯,我敬大家!”
海棠姨夹了块排骨放在梨溶月碗里,叹道:“你们俩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些小人想嚼舌根,简直是白费心思。如今皇帝都为你们做主了,往后就安心等丁忧期满,好好过日子。”
李池端着酒杯,语气诚恳:“大人,当初在朝堂外候着,听闻苏大人一条条驳倒御史台的证词,属下心里头既紧张又痛快。还好最后沉冤得雪,不然属下真咽不下那口气。”
裴文筠握着酒杯,眼底满是暖意:“都过去了。如今能和大家一起过年,才是最难得的事。来,我也敬大家一杯——祝海棠姨的海棠坊生意兴隆,祝羽衣姑娘事事顺心,祝李池往后差事顺遂,也祝宝管事在宁州把家业打理得越来越好!”
宝生连忙举杯,憨笑道:“公子放心,宁州的庄子和铺子我都盯着呢,定不会出岔子。只求公子和姑娘往后都顺顺利利的,比什么都强。”
席间欢声笑语不断,李池给裴文筠又添了酒,笑道:“大人,您这糖醋鱼比上次做的还好吃,回头能不能教教属下?往后属下也能给大人搭把手。”
海棠姨打趣他,“你要先找到个心仪的姑娘,老人家喜欢吃什么,再学做什么!”
李池刷的一下脸就红了,仿佛喝醉了似的,众人看他那样子,纷纷笑的前仰后倚。
饭后,众人围坐在炉边烤火,海棠姨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新年红包,分给宝生和李池。宝生接过红包,连忙道谢:“海棠姨太客气了,我都这把年纪了,哪还能要红包。”李池也连忙推辞,羽衣笑着推了他们一把:“过年嘛,图个吉利,都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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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文筠看着眼前温馨的场景,悄悄握住梨溶月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想起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梨溶月似是察觉到他的心思,轻轻回握他的手,眼底满是笑意。
夜色渐深,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落在素色宫灯上,映得厅内愈温暖。裴文筠见梨溶月正站在窗前,望着漫天飞雪。他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在想什么?”
“好不可思议啊,我从没过过这么有意思的元日,真好!”
“嗯,今夜是除夕,明日才是元日。”
“哦,这个我知道的。”她笑着看着紫色的窗花,伸手摸了摸。
“今年的新年虽没有红春联,却比任何时候都热闹,我觉很开心。”裴文筠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道:“往后的每一个新年,我都想和你一起。”
窗外雪落无声,厅内炉火正旺,新贴的紫绢春联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将这人间最暖的团圆,悄悄藏进了岁月里。
元日雪宴
新年第一天的晨光,是被檐角坠落的雪粒撞碎的。梨溶月难得没赖在暖榻上,青丝未及绾正,松松垂在肩头,梢还沾着枕间残留的暖意。她刚揉着眼睛坐起身,贴身侍女羽衣便掀了棉帘进来,暖炉的热气裹着她的声音一同飘近:“姑娘,裴大人来了,此刻正在厨房呢。”
梨溶月的眼睛瞬间亮了,睡意褪得干干净净。她随手抓过外间的银狐斗篷裹紧身子,连鞋尖沾了绒毯的暖意都顾不上,踩着廊下的积雪就往厨房跑。庭院里雪下得正紧,鹅毛般的雪片落在她的斗篷上,转瞬便融成一小片湿痕。青砖地被雪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下她一串浅浅的脚印,像撒在白纸上的碎梅花。
不远处的红梅树却开得热闹,枝桠上积着厚厚的雪,偏那花瓣艳得似火,雪的白衬得花更红,花的红又映得雪更净。梨溶月忍不住停住脚,伸手折下一支开得最盛的,枝桠上的雪簌簌落在她手背上,凉得她轻轻一颤,心里却暖融融的。她把梅枝攥在手心,梅香混着雪气钻进鼻尖,连呼吸都变得清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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