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此间,师兄见苏嘉言一改往日木讷,变得巧舌如簧,不免平添着急,生怕此次计划失败,急忙上前低语,“嘉言,那是摄政王,而且殿下在此,你岂能欺君罔上?山脚的无头尸首皆出自东宫,这么多人,世间除了。。。。。。”
话未说完,顾驰枫朝他剜了眼,旋即噤声,刻意的提醒无疾而终。
他们在外自称东宫仆从,实则为顾驰枫豢养的私兵,断不能随意暴露身份。
师兄此举属于明知故犯,顾驰枫能反应过来可见在意。
苏嘉言端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反问师兄:“既是无头尸首,你是如何确定他们是东宫的人?”
这下顾驰枫急得握拳,怒视二人,示意他们闭嘴,转身朝顾衔止行礼,“皇叔不如移步茶舍,侄儿处理完便来回禀。”
师兄察觉不妙,他们深知仅靠衣袍就能辨别,但若是说出来了,便等同于在摄政王面前承认东宫私自养兵的罪名,那是犯了天大的忌讳。
皇帝虽病但犹在,一旦被发现,意味着储君挑战皇权,连东宫之主的位置都难保。
顾衔止轻转扳指,“何事竟能闹到此地?”
询问的语气平静,左右都听不出是质问。顾驰枫还是绷紧背脊,动起脑袋想办法应付,避免被追查。
顾驰枫回道:“是下人渎职,不值得惊动皇叔。”
尽管这位皇叔对谁都这般温和,却仍让他感觉不安,不仅是出于权力,其原因在父皇病倒后,曾随着学治国,时至今日还清晰记得,当时的朝堂四分五裂,亲眼目睹顾衔止一招四两拨千斤摆平所有,不动声色还朝局稳定。
谁都可以挑衅一二,唯独不能轻视这位。
奈何这个道理顾驰枫懂,苏嘉言懂,唯独师兄不懂。
师兄追随顾驰枫多年,岂会不知眼下情形对自己多么不利,今夜故意引苏嘉言去东宫窥见密谈,好不容易追杀至此,为的是让顾驰枫狠下心杀了苏嘉言,岂能因为一个顾衔止的出现毁于一旦?
不行!成功近在眼前,苏嘉言不死,秦风馆和苏家无法占为己有,一旦苏嘉言活着离开,过去筹备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的!
他伸手进藏信的袖口,心道幸好留了一手,准备了告密信在身。
只见他看向温文尔雅的摄政王,蓦地心生一计,堆笑靠近喊道:“王爷。。。。。。呃!”
头颅随着声音落下,滚落在苏嘉言的脚边,血腥味倏然钻进鼻腔。
顾驰枫只是一个转身,反手抽出护卫腰间的佩剑,将聒噪无用的东西斩首。
没有任何预兆,毫不避讳任何人。
一声闷响,积雪压断松枝,茶舍内的香炉余烬飘散,温热的鲜血浸透素白的地面,融了一滩晃眼血色,廊下烛火摇曳,风止,道观归于死寂。
苏嘉言低垂眼帘,看着脚边死不瞑目的头颅,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
于他而言,师兄亦师亦友,是世上唯一信任之人,自被下毒控制时起,他们便成了任务搭档,从领自己入门至两人出生入死,再到建立起秦风馆为东宫所用,说一句生死之交也不为过。
但这位生死之交做了什么呢?
诓骗他去听顾驰枫的秘密,招来杀身之祸,又在秦风馆走投无路时下令围剿,将他送给顾驰枫满足那该死的私欲。
前世之所以去秦风馆,无非想将变故告知师兄,劝其趁早逃离东宫魔爪,但师兄往他胸口刺了一剑。
然后,他看见一惯亲厚的师兄露出诡异的愉悦,居高临下怒斥他抢功,说他该死。
此刻,师兄死了,他应该表现出难过的。
但又觉得师兄死得太轻易,太便宜了,费心准备的手段还没来得及用上,怎么就死了呢?
有点可笑,害得他难过不起来了。
收回视线,顾驰枫已行至跟前,带着一身血腥味下令道:“现在,马上,随我回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