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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旦夕锦书(第1页)

第50章旦夕·锦书

三箭中,孙平平爬上城楼,他的侧脸在夕阳下笼罩了一层金光,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夺过城楼上的旗帜,他高声大喊:“兄弟们!既我国土,寸步不让!”

哀兵必胜。

所有的守备军嘶吼着,咆哮着,迸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来。

无人不落泪,无人不愤慨。在夕阳中,远方的琴曲再度奏起,这一次,是《国殇》。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柘融军死了主帅,後援被埋伏在雁栖山中的守备军精锐拖住了脚步,後方的军粮又着了火。顷刻混乱成一片。

战事连绵了一夜。

拂晓的时候,柘融军退了。他们慌忙地跑路,收拾着死去同僚的尸骨遗物,军旗萎靡,再无力应对势如破竹,宛如疯子一样的守备军。

孙平平已经擡不起手了,他恍惚的看着远方逐渐浮起的朝霞。

“顾将军。”

再度落泪,他哭的像个孩子一样,“我们赢了!”

城内外没有一点庆贺的声音。所有人都跪了下来,然後行了大礼。

这是一场太过惨烈的胜利。

九月二十六日,灵峄关之战落定,守备军大败柘融。柘融退兵十馀里。

九月二十七日,巧儿关及青尧府援兵抵达,将柘融残部一网打尽,荡平雁栖山。

十月三日,柘融派使者出使大梁,入朔枝,甘愿俯首。

十月七日,皇命到达西南,南斗军撤出巧儿关,古拉耳畔。

寥寥几行,写不出背後的血泪。

战事落定的那一日,他们按照惯例派军队去战场上搜集烈士的尸骨或遗物。顾兰和宋简发疯一样的在战场各个地方翻动,稍有风吹草动就去看,可是满心希望,得到的只有失望。

孙平平看着他们,哑声说,“他是先锋军。”

宋简不听,只是再度俯身。

孙平平抹了把泪水,“他放了把火。”

顾兰也不听,只是呆愣的望着尸山血海。

柘融走的匆忙,军帐都没来的及收拾,有个之前被掳去的女子衣衫褴褛浑身血痕,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看到是大梁军时喜极而泣。她摔倒在血水混成的泥土里,压抑了几天的哭声终于从嗓子中憋了出来。

“你们丶你们认不认识,认不认识一个姑娘——”

有士兵把她扶起来,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什麽姑娘?”

“周春,她叫周春。”

孙平平是亲历者,顷刻就明白了一切。他撩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时,看到了湛湛青空。

另一边,乔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范令允。

他没有进入战场,只是站在城楼上——顾屿深曾无数次登上的那个位置。乔河来找他,踌躇了许久才哑声问道,“不找找麽?”

范令允摇了摇头。

“我不敢。”他捏着自己手中那半块儿玉佩,低声说,“我不敢。”

不敢看见他的尸首,不敢看见碎掉的另半边玉佩,不敢看到曾经鲜活的人就那样付了大火,满身灰土。

乔河沉默半晌,“顾屿深,是你的什麽人?”

范令允没有犹豫,他定定的看着招展的红旗,抿了抿唇,“是我心上人。”

“是两情相悦的心上人。”

他们在战场搜寻了半个月。半月之後,是哀悼会。

宋简和顾兰没有出席。

他们在伤兵营中,听着衆人讲那位“小顾将军”的事情。

“他还是那样。”宋简低声说,“永远温柔的笑着,企图让他人不受到一点伤害。”

“在药谷中就是这样,近十年过去,还是这样。”

顾兰没有说话,她脑海中前世与今生交汇着,最後落定在明光城初见时那个调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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