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梦本人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
柳烬放下手机,语气郑重其事:“这几次噩梦是不是都与那位方先生有关。”
宋不周被“方先生”三个字引得转头,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称呼,心里的湖面又像被丢了颗石子。
足足顿了好几秒,柳烬想到之前在熙壤信封里读到的内容,继续握住他的手:“现在也可以和o39;替身o39;多说一说梦里的故事。”
“你再说一句替身。”
“好吧,和预备役。”
“……”
玻璃窗上雨点由密变疏,虚化了沿途风光,但依然望不见目的地的轮廓。
“其实定义为噩梦并不准确,”宋不周收回视线,又拿了一块薄荷巧克力,选择用甜味麻痹自己,“那只能算是离奇的梦,场景和人物都实际存在但时间线全错位,无可操纵的那种。”
比如之前在黑山崖上,想象中的成年方弃白要拉着自己跳海。
而原本不是这样,他们很少一起去天涯海角,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坐在能望见它的长椅上诉说“一起长命百岁”的美好愿景,却没想到现在连那句话都变成梦魇。
“来来回回,重复这些。”
或许任何事情重复生都会变成恐怖片。
海洋香型久久不散,柳烬认真看着他,浅色眸子在某个瞬间冷了下去:“如果我说会解梦,宋先生相信吗?”
宋不周也回看了一会儿,又伸手去够巧克力被挡住,几番抗衡后败下阵来。
“信,但专家先生,请先告诉我这辆巴士要开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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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往世界尽头。”
第27章白崖
“我觉得,我好像,已经走到人生的尽头了。”
山风刚刚停息,从头顶层叠叶片缝隙中透下的自然光仍在持续晃动,零碎金斑划过潮湿土壤以及分布毫无章法的淡黄色雏菊,与到访者一路相伴。等到终于穿过树林,视野豁然开朗,耳边浮现的不仅仅是海浪与草地沙沙声,还有一句话只能分成三段输出的疲累感叹。
这十六个字太容易被人误解,几乎立刻得到回应。
“宋先生,我们的人生还长着呢!”
无从考证,但徒步线路确实还非常、非常漫长。
靠外侧的柳烬停驻在原地,向后伸出左手,并为自己脱口而出的真心话进行含糊其辞的补充:“我的意思是旅程还没过半,尽头还远。记得吗,今早播客里提到那个皮格马利翁效应讲的就是心理暗示的重要性,我们带着期待才不会浪费美景。何况书里还写过旅行是一种能够将生命延长的方式,说不定最后会现人生就像无限不循环的圆周率,没有终点。”
方才在旅伴熟睡的时间里,他可是为了提升中文思辨能力阅读了不少有的没的,活学活用,糅成一套外国人和中国人都听不懂的理论。
宋不周:“……”
这都哪跟哪。
喝口水的功夫,眼前这位专家已经唠叨出一整条银河的广度。
倘若留出充足时长,他可能当场完成一篇语序不通却又高深莫测的学术论文,还是跑题的那种。单纯因体力不支随意抱怨两句的人这下彻底无力,虽然补充水分后脸色好看多了,可脆弱的心脏还在加狂跳,牵动太阳穴和抽筋的小腿。
宋不周凝神片刻,叉着腰等人侃侃完,才边皱眉,边笑着拉回正题:“看来我有必要再次重申,无论是哪里的尽头——”
“再爬山,就取消你向导身份。”
贬为普通游客,普通旅伴,剥夺行程决策权,未来也不许偷偷准备任何“惊喜”。
这恐怕是他现阶段能说出来的最狠的话。
全世界也只有某人真的会被这虚张声势威胁到。
“等等,再给我个机会,好吗。”
柳烬双手合十,狭长狐狸眼也能变得楚楚可怜。但因他挺阔的身型以及在外长期游刃有余的风格,哪怕做出乞求手势,眉宇间仍然流露不会被拒绝的自信。
额头薄汗落下,宋不周轻轻叹了口气,顺着风向将目光停在高处,似乎在思考该选择抚平卷曲乱翘的金色梢还是揪耳朵警告。
最终意料之中败给美人计,懒洋洋地抬起胳膊:“给你。”
下一秒两手交叠,柳烬接过水瓶。
他抿了一口温白开,面不改色回忆电影课上的文档,指着远处海面继续讲解:“《敦刻尔克》里有句著名台词——看到了白崖,便看到了家。”
“这里是英国非常重要的标志,也是我们前天看的电影《赎罪》里罗比和塞西莉亚梦想中的安家之地。”
而所谓的“家”的概念,主要是因为从欧洲大陆踏上归途的英国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座英格兰“南大门”,渐渐的,赋予了它诸多乎本身的含义。但无论来自哪个国度,人们总会被一些能寄托情怀的事物吸引,这就导致越来越多艺术电影和mv在此取景,白崖的名气也就越来越大,于景点来说属于良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