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萧玠捧在怀里,便问:要拆吗?
萧玠摇头,全塞到枕下,要这么枕着睡觉,说:不要一下子看完。
他身上冷,不自觉像郑绥靠近。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呼吸近在咫尺。郑绥看着他颤动的睫毛,许久,道:臣犯了欺君之罪。臣没有去崤北,所以臣没有收到殿下的信。
萧玠有些奇怪,想了想也明白过来,是国事?
郑绥点头,是机要。
萧玠道:该当如此。你做得好。
郑绥从怀中取出另一物,臣还有一件东西,请殿下现在过目。
是一幅卷轴。
萧玠笑着结果,缓缓打开。瞬间,泪水盈睫。
画中人丰神俊朗,眉眼含笑,那么熟悉,又如梦般触不可及。
是秦灼的肖像。
萧玠看向他,你
臣暂且不能说是什么事,但臣可以告诉殿下,这一趟不是北上,是南下。郑绥看着他,殿下知道,秦公在南边曾有几处汤沐邑,都立有光明祠。其中有一处,是一座九层宝塔,很漂亮。奉皇元年,殿下受册之后,陛下在塔顶供了一座光明神像。听家父说,依照的是秦公容貌。臣便照此画下来,殿下看看像不像?
萧玠浑身颤抖了,忍泪看他,那像还在?
郑绥点头,还在。陛下请专人看护,保养得很好。
萧玠了然道:你知道。
郑绥轻轻说:我知道。
萧玠把那幅画抱在胸前,像一个受伤的动物一样缩起身体,几乎躲到郑绥怀里。
他明白了郑绥的言外之意。
既然是机要之事,郑绥能告诉他真正的目的地,是受到萧恒的默许。
这幅画,是萧恒想要交给他,告诉他:
我永远不会忘记。
***
翌日,萧玠着礼服,乘舆至立政殿拜见皇后。
杨观音不叫他下拜,下座扶他坐下,道:殿下少自聪慧,知道我入宫所为何事。
萧玠瞧着她搀扶自己的一双柔荑,涩声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拜见皇后殿下。
他并不晓得杨观音的隐秘情事,更无从得知二人之间的君子之盟。就像他求萧恒立后,也不只是为了萧恒以后不再受人掣肘。
作为秦灼的儿子,他不希望萧恒另娶他人。但他也是萧恒的儿子,他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孤苦无依。
萧玠压抑住咳嗽的冲动,起身,缓慢跪倒,握紧杨观音欲扶自己的双手,道:殿下,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不要因为我和他有隔阂。我快死了,你的儿子会是大梁长命百岁的太子,你们要好好的。他身体不好,以后我不在,请您多多照顾他。
他叩道:拜托了。
杨观音第一次领会,这个用性命逼迫自己父亲续娶的太子,是个怎样的人。
只是有些故事,不能为道,不足为道,也无人为道罢了。
正月初五夜,皇后入立政殿,设香案,启宝匣,取出牌位一座,并观音像一幅,供奉有如阁中。
天子与皇后入帐,似乎合卺,然杯中无酒。一应吏员撤离后,皇后自行更衣休息。天子往东宫,未入户,立至天明。
第21章
萧玠走出立政殿,远远地,便见郑绥立在门口等他。
见皇后送萧玠出来,郑绥也快步迎上。
杨观音摸了摸萧玠额头,皱眉道:阿绥,你送殿下回去。殿下没有乘辇吗?望着这一阵北风起了,你们乘我的轿子回去,别叫殿下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