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秦华阳丢掉匕,一身鲜血。地上,马匹轻微抽搐几下,喉管割断,血染草野。
秦华阳探手的瞬间,萧玠已经纵身把他压倒,抢过地上的匕,逼住秦华阳的脖颈。
秦华阳看看匕,再看看他,连连冷笑:刚刚不是说,不杀我吗。
萧玠咬住嘴唇,难一言。转瞬间,秦华阳臂起手落,萧玠只觉右肩关节一痛,已然被秦华阳卸掉右臂。
男孩把他从身上掀翻,反手夺过匕,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要翻上马背。
萧玠突然叫道:你准备弑君!
秦华阳的背影停住了。
萧玠用左臂支撑自己起身,迈过马尸时蹭脏了衣袍。他缓了口气,道:你准备弑君,但选择在陛下离席的节点,又把踪迹抹得很干净,说明你有过考虑,并不想被人现。或者说,你并不想祸及南秦。
秦华阳拨过马头,像个魑魅,冷冷地,盘踞在马背凝视他。
萧玠声音异常冷静:但现在,我知道了。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此罢手。如若圣躬有损,我敢保证,政君不会回去,温吉王城会被大梁铁骑踏成平地。
两人之间,月光湛湛,冷风飕飕。秦华阳面无表情,这么看了他很久,说:你真是你爹的种,和他一样,没有人心。
萧玠笑了笑:你说是,就是吧。
秦华阳像不认识他一样他当然不认识他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一遍,说:你真的知道你是谁吗?
他终于突破异常的控制力,把真正的情绪暴露出来。秦华阳冷声逼问:你到底是谁的儿子,你一点也不记得萧恒对他做过什么事?你是怎么能跟这样伤害他的人生活下去的?你为什么不报复他,为什么不杀了他。
他每一问都像一支利箭,借助月光的弓弦,毫不留情地射向萧玠。萧玠全盘接受,只能说:父母之恩大于天。
秦华阳问:你的母呢?
萧玠无言以对。
秦华阳眼中鄙夷之色闪动,不再理他,正要喝马,突然听那人叫道:我报复过他。
这句话对秦华阳似乎具有极大的诱惑力,早于他的理智,他已经双腿一拧,黑马重新掉转过头。
面前,皇家猎场犹如荒野,皇太子颓眉耷眼,宛如一只初死的孤鬼。
他哑声说:我报复过,并且他一看到我,我就还报复着。我了解我的父亲,这是让他比死亡还要痛苦的事。还有什么惩罚能大过死亡呢?我报复他,我怨恨他,我也心疼他。
月光很稠,如同胎膜,将他二人缠绕其中,宛若同胞。一时间,萧玠脸上生起一股和他相肖的铁青之色。秦华阳看在眼里,陡然产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悯。他听到自己问:真的有大过死亡的惩罚吗?
萧玠说:如果你见过他这些年的话。
秦华阳冷嗤一声,也不说话了。
萧玠试图抬动自己的右臂,只是徒劳,便道:我离席太久,太子六率会来寻找。趁人还没赶到,你快走吧。
秦华阳冷笑:你现在不怕我杀了他。
萧玠说:我谎称生病回宫,陛下已经赶了过去,如今将近子时,陛下已经到了。别说是你,就是整个虎贲军,也冲不进宫城一步。
秦华阳没有多说,将那把淬毒的匕插进靴子,说:你跟不跟我走。
什么?
秦华阳问:你一点也不想念他吗?
萧玠说:我想他想得要死。
他顿一顿,缓声说:但华阳,我不是秦太子。秦太子是你的表弟秦寄。我是萧太子,只能是。
秦华阳没有多说,就此拨马离去。临走前,他深深回望一眼,对萧玠说:你记住,我不姓陈,我姓秦。
喝马声响起,马蹄声远去,萧玠立在那具骏马的尸前,看它的血缓缓流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掉了一串眼泪。这么站了一会,他也就慢慢踱回去,径直走进一顶有光亮的帐子,冲里面迎上来的人道:三哥,帮我个忙。你别怕,我没事,我
他张了张嘴,好久,才得出声音:我胳膊接不上了。
第39章
虞闻道帮萧玠接好手臂,又找了药膏给他擦关节,从始至终,只嘱咐一句夜间骑马尤其要当心。
萧玠不敢擅动肩膀,到底不好穿衣,只得叫他: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