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是截到了,但金明非面露难色,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交给崔鲲,请相公过目。
一只空白信封。
崔鲲抽出信笺,在看到第一眼后猛地抬头。
她不可置信:他写给太子?
是,路有方信中所言,请东宫作出指示。金明非咬牙切齿,往殿下头上泼脏水,狗胆包天的贼子!
在他眼中,崔鲲调整呼吸,缓缓坐回椅中,许久未语。
金明非以为她心生猜忌,忙道:相公,卑职看这路有方是乱咬一气,头尾不顾了!若殿下才是元凶,难道是他自己做出玉陷园的圈套坑害自己吗?污蔑储君何等重罪,卑职请相公钧令,当即拷问路有方,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如此看来,路有方不仅和孔阳沆瀣一气,更是元凶放在孔阳身边的眼线。崔鲲缓声道,将军有没有想过,以他之城府,为什么要撒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话,除了坐实他参与贪墨甚至构陷储君的罪名外,有什么益处?
金明非一愣。
崔鲲道:我们按他的思路想想如果我拿到这封信,会相信其中内容吗?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金明非道:提审路有方他想要相公再次审问他?
崔鲲道:不,如果我再次审问,他只能往太子身上招供。东宫贪墨听上去会中伤殿下,但有玉陷园一事在,这样的举只能变成一则笑料。
金明非糊涂了,那他大费周章,到底想干嘛?
路有方作为元凶棋子,所作所为都是为给上峰效力。他先前按兵不动,是为了继续潜藏,一方面保全自身,一方面也避免上峰暴露。但如今他动了。
崔鲲问:将军,一个暗线不惜暴露自己突然动作,是为了什么?
金明非道:传递消息。
对,传递消息。崔鲲眼中精光一闪,有时候传递消息不一定是书信内容,而是传出书信这个举动。我猜想,他是想让他的上峰知道,我们已经对许仲纪的元凶身份生疑了。
金明非皱眉:但信也是送到殿下那里,他上峰也没法知道啊?
这才是最要紧的一点,也是崔鲲想不明白的一点。
她沉思良久,说:叫人盯紧路有方,不要打草惊蛇或许我们可以从另一件事入手。
相公的意思是
崔鲲看向他,金将军,许仲纪这个元凶身份板上钉钉,和瑶州可是脱不开关系。
金明非会意,相公是指,当年细柳营和瑶州闹出的命案?
既然许仲纪不是元凶,那这件事,很可能是有人做下的圈套,让他不得不跟上贼船。崔鲲笑了笑,将军刚刚扮过贪官,劳烦带再麾下冒犯国法,做一回杀人灭口的勾当了。
***
瑶州地界,突然生三桩疑案。
民户葛天赐出门打酒,失踪三日;民户赖阿鱼外出买布,失踪两日;民户耿初明上街赶集,失踪一日。
这三人毫无交际,职业各不相同,如果非要说,都曾是瑶州有名的流氓地痞。但六七年前,这几人如获横财,实实在在挥霍了几年。
除此之外,这三桩失踪案似乎毫无关联。
但一个叫伍铁柱的民户却战战兢兢。
他预感自己死期将至。
耿初明失踪消息传来后,伍铁柱足不出户,关窗锁门,手持菜刀躲在床下。白天悠悠过去,似乎平安无事。
直至夜幕降临。
伍铁柱在自己的呼吸声外,听到喀嚓一声。
是窗户外出的声音。
他手中菜刀剧烈颤抖,紧接着吱呀一响,窗户被从外破开。随即,他看到一双脚落在他面前。
那双脚所穿,正是折冲府武装的军靴。
伍铁柱张大嘴巴,惊叫声还没冲出喉咙时,一条手臂歘然伸向床底,拧掉那把菜刀的同时把他提溜出来。他也就看清那个不之客的形容,与他猜测一般无二。
一身官兵服色,腰佩长剑,面色冰冷。
伍铁柱连声叫道:官爷,好官爷,小人当年尽心尽力,这些年也一直守口如瓶,半个字没往外泄露出去!求官爷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吧!
时移世易。那军官说,黜置大使生疑,已经查到上官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