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两个人暧昧的动静中夹杂着年轻男人的笑声,他笑着问余向杭:“你老公这么窝囊,我上你,他知道了也不生气?”
余向杭没有回答,只是叫得更大声。
一瞬间,盛嘉呼吸困难,脸色白,他低头看地面上的两双鞋,又抬头看屋内客厅。
他们甚至是在卧室做的。
在盛嘉和余向杭的婚床上做的。
视线内的一切就像融化的蜡油,缓慢滑落,客厅的沙、餐桌、地板,全部都变得扭曲,化为粗陋的线条交织在一起。
心里窜出一只野兽,痛苦地嘶吼、咆哮,开始疯狂地啃食自己的血肉。
指甲死死掐进掌心,嘴唇颤抖,盛嘉的眼眶酸,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保持安静地走出去的,等再度回过神,他已经坐在小区楼下的长椅上。
袋子里的鲈鱼被闷久了,已经不再动弹,白色的鱼目翻着,似乎在看盛嘉。
夏日傍晚的风吹过来,盛嘉闻到怀里袋子出的鱼腥味,他低下头,抬手慢慢给红色塑料袋打上结,随后想要站起身。
不能在这里坐着,等他们结束了,他会和那个年轻男人撞上的。
但四肢怎么也动不了,他好像也跟那条被闷久了的鲈鱼一样,僵硬地动弹不得。
余向杭说得对,他确实早就知道了,他也的确窝囊。
在现余向杭和别人暧昧的聊天记录时,他就像没有看到,于是余向杭之后都能当着他的面和别人消息。
在现客厅沙脚下面撕开的安。全。套包装袋时,他扯着笑说自己打扫卫生时都没注意到以前的垃圾,然而他们上一次同房还是三年前。
一桩桩、一件件,他早已经知道,却还是假装这段婚姻一切都好。
因为他真的很需要余向杭,很需要曾经拯救过他无数次的余向杭能继续陪着他、爱着他。
天际残阳如血,一个男人从楼上下来,盛嘉看见那双熟悉的白色球鞋。
他抬起头,想看看这个人究竟长什么样,匆忙之间只看见半张俊朗的侧脸和高大挺拔的背影。
原来长这样,比他年轻,比他强壮,比他更加自信且意气风。
盛嘉的眼泪掉了下来,他忽然想起余向杭近几年经常说的——
“你身上又有疤,年纪也不小了,除了我谁还要你?”
其实不怪余向杭的,是他太糟糕,太差劲了,一直以来配不上余向杭的人是他,所以他没有资格去指责余向杭现在去找别人。
盛嘉一遍遍告诉自己,都是自己的错,余向杭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从前救了自己那么多次,后来甚至还愿意和自己结婚,他已经得到过余向杭很多年的爱,不能奢求这个人一辈子都爱自己。
可他还是生出一点委屈,很小很小,却又分外鲜明。
明明从前余向杭说过会永远爱他,会给他一个幸福的家,为什么从婚姻的第三年开始就变了?
天色慢慢暗下来,但盛嘉第一次在结婚后对“回家”这件事,生出了几分逃避的情绪,他拎着两袋菜朝小区外的便利店走去。
一进便利店的大门,就有悠悠的冷气吹过来,盛嘉打了个哆嗦,随后找到无人的角落处坐着。
便利店里这个点没什么客人,十分安静,大概是因为现在是饭点,人们基本上都回家了。
盛嘉看着玻璃窗外的街道,看到和他住在一栋楼的一家三口牵着手说说笑笑朝小区走。
卡通书包挂在男人的肩上,女人则拉着儿子的手,那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说着话,说到一半,就被他的爸爸一把捞起,抱到了肩膀上坐着。
他们脸上全都洋溢着笑,隔着几百米的距离,盛嘉听不见那种欢笑声,却能想象到他们有多开心。
垂下眼睫,盛嘉的神情变得落寞,然而在此时身旁忽然响起一道男声。
“嘿,你还好吗?”
盛嘉转过头,他的对面不知何时坐了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
在无人的便利店内他包裹得比盛嘉还要严实,整张脸只露出了眼尾上扬、线条凌厉的眼眸,有几缕红从黑色鸭舌帽的边缘冒出。
刚和那双眼睛对上,盛嘉就立刻转移了视线。
“看你拎着两袋子菜,脸上又很失落的样子,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
男人推了一小罐没开封的果汁到盛嘉手边,盛嘉缩了缩手,把桌面上的手放到了腿上,还是没说话。
盛嘉面前的男人也没再说话,他们只是安静地对坐着,男人一手撑着下巴看窗外,而盛嘉有些紧张地抿抿唇,低下了头。
“我刚和家里人闹了矛盾,这才跑到外面来,正好看你也一个人坐在这里,就想和你说说话,没什么恶意的。”
男人轻声开口解释,见盛嘉还是没什么反应,站起了身,似乎要离开,但就在这时,盛嘉主动叫住了他。
“你……你和家里人闹了什么矛盾?”
盛嘉抬头问,但视线还是飘在一旁,他不太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