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池塘旁的垂柳吐出新芽之时,春天到了。
薛婵过了一个没有江策却又极其高兴的元宵节,
裕琅下了帖子,薛婵和程怀珠陪她在外头玩了一整夜,天亮方才归来。
一进门,倒头就睡。
直睡到午后方才起来,外头给她递了一封信。薛婵本以为是江策的,可是等她拆开看时却现是邓润所寄。
此事离程清霈为同州案翻案已经过去了小半年。
邓润的信很简略,只是和她说事已落定,自己要走了。
薛婵决定去送送她,送送这个只有几面的女子。
她至渭水畔,却见有人先行走向站在木桥上的邓润,身影很是熟悉。
云生道:“姑娘,是程大公子。”
那头的邓润向她笑笑:“请你稍等我片刻吧。”
薛婵便退到亭中等候。
水畔的白梅下站着程清霈,邓润“没想到,你会来送我。”
程清霈笑了笑:“我觉得,我是该来送你一程的。”
邓润吐出气,眼含热泪道:“多谢你,多谢你。”
两声谢,两件事。
程清霈:“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我一直都记得你。。。。。。”她朗然一笑,打趣他,“毕竟,探花郎打马游街,何等风姿。”
两人还说了些什么,薛婵并未听清,因为很快,程清霈便乘船离开了。
薛婵走到她身边,想了想问她:“你会后悔吗?”
邓润却摇头:“我不知道。”
薛婵一怔,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她以为,她此番离去是做好了准备的,抱着坚定的心。
邓润轻笑:“你很意外是吧。”
薛婵点点头。
邓润又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会不会后悔,或许很多年后真的会后悔吧,也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后悔。可是以后的事情实在是太难猜了。就像你当初和我说的那样,世事瞬息万变,没有人能明确把握住。”
薛婵道:“然而你还是要走,舍弃了一切,依旧要走。”
“我只是觉得,或许离开,会有想明白的那天。”
邓润低头,轻触怀中的梅花。
“往后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不完成父母遗志,那么我立刻就会后悔。”
梅瓣被她指尖触散,飘落下去,又被风卷起来。
风携梅花过渭水河,传杨柳岸,落到了青年面前。
程清霈伸出手,梅花落在他掌心。
他想起了一个春天。
一个已经有些久远的春天,他参了一场春宴。
途径楼,被掉下来的笔砸到。
探花郎抬起头,少女端着酒杯饮酒,倚栏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