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懂得自家公主的意思,应声去取面纱去了。
彼时的萧屹川已经醒了,只是眼皮沉重不想睁开。
今早强撑着身体向皇帝书奏了自己的情况,写完折子,又躺回了榻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有人叫他。
熟悉的声音,让他不自觉地睁开眼。
慕玉婵未梳髻,散着一头长。脸上也没有丝毫的妆容,唯独一面轻纱遮住了下半张脸。
轻纱素白半透,阵脚细密,像是特制过的,一丝风也吹不透,上边绣着蒂红花白的忍冬衬得她清新脱俗。
如此,那双清澈如溪的眼眸越灵动了。
“你怎么来了?”他知自己的病许会染给他人,萧屹川侧过头,口鼻避开了她。
“明珠说你还没吃药,来看看你。”说着,慕玉婵朝身后喊了声明珠,明珠便拖着托盘进来来了,“既然将军醒了,便把药喝了吧,这样病才能好。”
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语气,萧屹川还是在这之中听出了几分关怀他病情的意味。
“放在那吧,我晚一些去吃。”
萧屹川没有吃药的习惯,也不觉得自己生病了需要吃药。诸如风寒这样的小病,就算不吃药,他忍两天大抵也会自愈的。
哪知慕玉婵不同意,干脆端起了药碗,盛起一勺汤药,递到了他的唇边。
她不容拒绝:“不行,药凉了会影响药效。将军因我而病,我自然得看着将军好起来才行。”
“因……你?”
慕玉婵示意明珠先退下,搅了搅药碗,故作随性地说:“青山别院的时候,我净抢你被子了,我猜你是因为这个才病的,所以么,你先把药吃了……”
原是因为这个,她才过来探病的。
若他的病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呢,她还会来么?
药香混杂着女子身上的花香不分你我地萦绕过来,萧屹川拒绝不了那双明媚的眼睛,撑起身子,勉强端起来药碗。
上次吃药是什么时候了,十年,有十年了吧。
他只记得药是苦的,而苦药是什么具体的滋味,对他来说已经不再具象。
汤药冷暖刚好入口,萧屹川面不改色的一口喝下,苦涩的药液顺着他的喉咙往腹部流去。
萧屹川终于记起何为“药”味。
这味道着实不好喝,涩口难耐。
忽而,他凝向慕玉婵。
所以,她每日早晚都要服用两幅汤药,日日都要体会两次苦涩的滋味儿么?
不,还不止两次。
若是犯了咳症,或是染了别的急症,还要吃其他的药。
他只是一时的病症,而她在他面前咳过几次了,数不清的。
想到这儿,那喉中的味道越明晰了,萧屹川看着空空的药碗沉默不语,脸上如若深邃的湖,无人可窥其心中所想。
“怎么了?”慕玉婵得逞般地轻笑,“萧大将军是怕苦不成?”
嘲笑他的同时,宛若变戏法似的,女子竟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了一块包着糖纸的糖球儿。
“喏,伸手。”
萧屹川鬼使神差地摊开手掌,慕玉婵拇指食指捏着糖球儿,矜贵的指尖轻轻地将糖球儿放在了男人的掌心。
“这是……”
他认得,这是她每次吃药过后,嫌药苦口,常吃的那种糖。
“若是嫌苦,含颗糖就是了。”慕玉婵无所谓地说。
话落便起身走到门口,她不打算在西侧间过多停留,临出门的时候蓦然回,见萧屹川还盯着那颗糖球儿怔,催促道:“你吃便是,我又不与外人说的。”
那抹倩影转身消失在了门口。
萧屹川低头看着手心,薄薄的糖纸包裹着淡淡的甜香。
男人觉着好笑,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正此时,铁牛忽然敲门进来了:“将军,夫人说了,您不能空腹吃药,现在还得喝碗粥才行。”
萧屹川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趁铁牛还未进门,迅将那颗糖藏在了枕头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