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有些烦躁地在草稿纸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墨痕。
这种不适应感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明明以前没有苏曼的时候,他也这么过来了。
可人就是这样,一旦习惯了某人的存在,当他突然消失时,那种独自暴露在旷野中的孤独感就会成倍增加。
他忍不住想,曼姐现在在哪?是在某个四合院里喝茶,还是在某个他想像不到的高端酒局上推杯换盏?是去办正事,还是单纯的游山玩水?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几个月前,刚升上高三的第一周。
那时候的他,刚和宋知微因为不大不小的事情吵了一架,当天为了赌气,他背着书包进了图书馆,打算晚一点回去饿死她。
公共阅览室里人满为患,陈念为了寻求安静,鬼使神差地推开了角落的那扇木门。那里通常是锁着的,但那天不知为何虚掩着。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凉意扑面而来。阁楼里很安静,而在书架深处的一张罗汉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那是陈念第一次见到苏曼。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棉麻长裙,赤着脚,脸上盖着一本线装古籍,正睡得安稳。
阳光透过老虎窗洒在她身上,尘埃在光柱里飞舞,那一幕静谧得像是一幅画。
陈念当时吓了一跳,正准备悄悄退出去。
“既然来了,就别像做贼一样。”
那本书被拿开,露出一张清冷而慵懒的脸。
苏曼坐起身,睡眼惺忪地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没有被吵醒的恼怒,反而带着几分玩味的打量。
“你是学生?”她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洋洋的。
“对不起,老师,我走错了。”
“走错了?”苏曼轻笑一声,“那这错误犯得还挺精准。”
她没有赶他走,而是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刚到的新书,像个使唤小厮的地主婆“既然来了,就别白来。我正愁没人帮我搬这些大部头,腰都要断了。把这些书分类上架,那边的沙就归你了。”
从那天起,两人开始有了交集。
渐渐地熟络,渐渐地适应。办公室内不再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对于陈念来说,苏曼是恩人。
犹记上周因为急着挽留宋知微,他把苏曼的车停在临停,导致被交警拖走。
当时他吓得魂飞魄散,心想这下完了,光是罚款和处理违章就够他喝一壶的。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给苏曼打电话认错。
结果电话那头的苏曼,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听今天天气不错。
“那就过来给我做顿饭吧。听说你手艺不错?把你伺候你家小妈的本事拿出来,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一顿饭。
就这么简单。
没有责骂,没有索赔,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
那天晚上,陈念在苏曼那个充满书卷气的小院子里,拿出了十分的本事做了三菜一汤。
看着她在灯光下安静吃饭的侧脸,陈念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那不是对宋知微那种想要占有、想要保护、甚至想要整个人占有欲望。对苏曼,他更多的是一种混合着尊敬、感激和依赖的温情。
她是年长的,是高深莫测的,但对他,却有着一种近乎纵容的善意。
“恩大于情。”
陈念在草稿纸上写下这四个字,然后又重重地涂掉。
他欠苏曼的,以后一定要还。虽然他知道,以苏曼的财力,可能根本看不上他的回报,但他必须时刻记着这份情。
“陈念,老班在后门盯着呢。”同桌用手肘轻轻提醒了他一下。
陈念猛地回过神,迅收敛心神,将草稿纸翻了一页。
现在想这些都没用。
眼下最重要的,是明天的二模。
林映雪在看着,宋知微在等着。
至于苏曼……
陈念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心里默默想道
等她回来,应该能看到一个稍微不那么狼狈、稍微有点出息的自己吧。
“呼……”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握紧了笔,眼神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与坚毅。
你要是感覺不錯,歡迎打賞TRc2ousd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