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回叹了口气,帮着护工大哥一起给沈百川调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不能。”
路回无奈道。
沈百川坐好了,像是舒服了一点,长出了口气。
“疼死老子了。”
他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路回弯着腰帮他把下面垂着的几道管子整理好,其中有一根是导尿管,路回拿起来的时候,沈百川赶忙开口要拦他。
“路回,你别动那个。”
路回没理他,一根根顺好了,挂在床边。
“你要能睡,就再睡会儿。”路回站起身,小声跟他说。
沈百川点了下头,他仰面半躺着,随便扭一下身体就痛得闷哼一声,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路回想找个毛巾来擦,结果柜子一打开,里面除了几瓶矿泉水,什么也没有。
护工大哥在旁边也看愣了,“要不,要不我去把这几天用的东西买一买?”
“行。”路回把柜子关上,又走到床边小声问沈百川,“有没有带杯子过来?”
沈百川闭着眼睛忍痛,他睡不着,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着路回有气无力道,“有……农夫山泉。”
路回攥了下拳头,这人已经蔫成黄花菜了,不宜使用暴力。他转头对护工说,“麻烦再买个好点的保温杯,回来我把钱一块转给你。”
“好。”
护工原本还想看看,缺啥补啥。现在一看啥都缺,拿上手机走了。
“路回。”
路回刚在床尾站了一会儿,沈百川就睁眼叫他。路回正拿着手机回一个工作信息,两秒钟没应他,沈百川又叫一声。
“路回。”
路回无奈抬头,“干什么?”
“疼。”
沈百川皱眉,哼了一声。
他这人眉眼长得线条冷峻,眼皮薄,眉骨高,压下来一道窄窄的褶,这时候脸色苍白下来,有几分病态冷清的气质。平时他对着路回的时候总是笑,这不笑了,反倒更显出对着外人时的冷淡。
路回走过去,看了眼挂着的几瓶药水。他指了一下跟沈百川说,“正输着止疼药呢,你别老想它。”
沈百川看了眼架得高高的几瓶药水,没力气地歪着脑袋,看着输液管一滴滴往下走,没吭声。
路回站在旁边看他。沈百川睁着眼睛,眉心蹙着,也不说话。
唇瓣抿着,颜色白。
“怎么样你才能不疼?”路回叹了口气,他在这场对峙中先投降。他把椅子拉到床边,坐过去,低声和沈百川商量。
沈百川这时才看向路回。
“可以牵手么?”
旁边病床那人出去溜达了还没回来,病房里只有沈百川和路回两人。
沈百川声音很低,走廊里一阵脚步声就能把他的声音盖严实。
路回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沈百川已经伸出他那只插着滞留针的手,缓缓翻转着,把手心露出来,搁在路回触手可及的床沿。
“牵手,会好很多。”
路回低头看着那只手,没动作。
过了一会儿,沈百川短促地吐出一道呼吸,像是微弱的叹息一样。
在他收回手的那一瞬间,路回伸手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掌,冰凉和温热贴了仅仅一秒,转瞬间放开,回到原处。
“真的很疼么?”路回抬眼看他,面色平静,“我可以叫护士把止疼泵开得大一点。”
沈百川笑了一下,仰面躺着,闭上了眼睛。
“没事,不用了。”
等护工买了一堆东西回来,路回把钱给人转过去,就准备离开。
沈百川的麻药劲还没过去,这一会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路回走的时候他也没醒。
路回有几件要换洗的衣服落在办公室,想着拿上再走,结果一去就走不了了。
今晚排着值夜班的林医生见着路回,像是碰上了救命稻草。家里的小孩季节性腹泻,挺严重的,他得回家带孩子打针,晚上这班算是值不成了。
问了一圈,别的医生都有点为难,都是三十几岁拖家带口的,不比别人清闲多少。
路回一听,笑了,“我当什么事,行,你快去吧。”
林医生连忙道谢,拿着东西压着下班的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