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尚未回神,箭已射出,见第一箭未中要害,还以为是失了准头,再见第二箭方知是为了留活口。
如此漆黑之地,竟仍有这般精准的箭法。
那人闷哼一声,倒地不起,捂着穿胸一箭渗出大量鲜血的伤口,在地上匍匐着往自己的马靠近。
谢青崖一下子窜出,截住了他的去路,长枪抵住他的脖颈,低声喝问:“来者何人?”
赵嘉容一听这问话,便知来人定是汉人面孔,而非吐蕃人,心神一动,低低笑了一声,道:“运气不错。”
谢青崖顿时会意,伸手去搜此人的身,果然在其胸口夹层衣服里搜出来一枚令牌,正是安西军的令牌。
他冷哼一声,压在那人脖颈的长枪越用劲,怒从心起:“荣建竟当真通敌叛了国!老实交代,荣建此次派你来是传什么消息?”
正欲细问,却见那人口中忽然冒出一股股鲜血,胸腔剧烈起伏,下一刻便咽了气。竟是一字未吐,便自杀了结了。
谢青崖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泄愤,转头将令牌交给公主身后的一名护卫。
正准备让那护卫也换上那人身上的衣物之时,他忽然一顿,改了主意,飞快脱下自己身上的甲胄。
众人一愣,看不明白谢将军此举何意。
赵嘉容眉头狠狠一皱,低喝:“你疯了!赫达岂会认不出你?”
谢青崖手脚麻利地换上安西军的衣物,又往自己脸上抹了些血和泥,道:“公主放心,信物在手,足以以假乱真了。若我能一举刺杀赫达,胜算便是十成十了。”
按计划,脸生的护卫扮作安西军,带着一小队人马从大门入营,意在擒贼先擒王;另一队人马则从后方趁机混入营中,烧掉敌军的粮草;而最后一队人马则暗伏于营外南下撤退必经之路,伏杀敌军。
弓箭乃远攻之器,公主自然归于最后一队人马之中。而谢青崖作为主帅则率领第二队人马,入营中正面迎敌。
可如若他能在帐中顺利击杀赫达,敌军失了主将必大乱,撤退之时定然已成慌乱逃窜的残军,短时间内不再有一战之力。如此,伏于营外的第三队人马便压力骤减。
赵嘉容何尝不懂他的心思,沉着脸没作声。
谢青崖俯身将那人的佩剑也取下来挂在自己腰间,又重复了一遍:“请公主放心。”
情况紧急,来不及再分辩。随后他翻身骑上安西军的马,带领护卫和一队人马往大营大门去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手握成拳,掌心冒出了细汗。
计划稍有变动,迅调整。
剩下的人马紧接着往南而去,在大营外半里处设下埋伏。
赵嘉容伏在沙地里的一块巨石后,紧握着手中的弓箭,一动不动。
月光稀薄,伸手难见五指,不远处营帐中有篝火点点。众人屏息以待,等待漫天的火势腾起,照亮整个山谷。
第74章
子夜时分,吐蕃大营之中,众将士大多于帐中歇息,有数队人马轮班值守。主帅帐中,赫达未眠,正用手中弯刀剔肉吃。
肉一刀一刀地剐下来送入口中嚼烂如腹,填了饥肠,却越难平心中的焦躁。
一旁的小兵站在他身侧,望着那大块的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八万大军出动,物资所耗者甚巨,这几日已不堪重负,险些断炊。大将催补给的信一封又一封送回王庭,久不闻回应,昨日才刚收到一小批补给,却是杯水车薪。
据闻赞普去大梁迎亲,失踪于大梁境内,可不知为何突然又出现在王庭。大军攻城,本是为报赞普之仇,如今赞普安然归于王庭,大军已师出无名,又不知何故委顿于此地。
待那块肉一片片皆入了赫达腹中之时,一个亲兵快步入帐,附耳在侧道:“大将,安西那边来人了!”
赫达冷哼一声,将弯刀收入鞘中,道:“让人进来。”
不多时,便见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帐中。其后紧跟着适才那亲兵,脸色不大好,对上道:“大将,他们带了好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