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口一跳,正准备回头察看,却被他紧紧扣在怀里,几乎动弹不得。
马鞭一甩,骏马疾驰而出,往夜幕深处奔袭而去。
第75章
吐蕃军主帅赫达被一箭刺穿咽喉,当即毙命,睁着死不瞑目的一双眼,仰倒下去,摔下了马。
吐蕃军大惊失色,顿时陷入溃乱。
赫达身边的一个副将脸色从惊骇转向震怒,突然之间又平静下来,神情有些诡异。他多年苦居赫达之下,如今赫达一死,王庭之中已再无人战功能越过他。若要站稳脚跟,彻底取代赫达,此战如此惨败的结局对他分外不利。
这名副将猛地振臂一挥,号召三军:“杀了这些阴险的汉人!为大将报仇!”
当下便有兵卒回应,高喝:“为大将报仇!”
眼见吐蕃军有再起之势,典合军将令持长枪往前冲,正欲加紧攻势。一旁且末军的卢将军则拦下了他,骑在马上,冲着吐蕃军用蕃语高喊——
“你等可知,赞普已归王庭,多次诏令尔等归国。而逆贼赫达贪功冒进,与我大梁安西都护荣建内外勾结,图谋不轨。尔等不过是赫达用来随意牺牲的棋子罢了。如今我大梁数十万雄兵陈于西北,尔等若缴械投降,我大梁尚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吐蕃军哗然,闻言,互相对视,手中的弯刀已有些迟疑。
那副将惊怒不已,高喝:“胆敢退缩者,死!”
卢将军目光转向他,又道:“将军还在指望荣都护前来相救不成?你可知疏勒镇已落入荣建手中,而你们留在疏勒驻守的那几千人早已被安西军全歼。”
“什么?!”
战局陷入一种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吐蕃军前有强敌,后无支援,不少人还饿着肚子,握刀的手渐渐放下,已生了退意。
几名小将在那副将旁侧,见状,也出言劝道:“撤吧!再不撤,要么饿死,要么死在梁人的刀下……岂不是白白送死!”
大梁军见吐蕃军退去,佯作追击。
吐蕃军尽数退去之后,典合军将领这才来问且末军将领,从何得知荣都护已收复疏勒镇。
那且末军的卢将军却大笑一声,回道:“疏勒镇远在西边,消息尚未传来。何况此等要事,我怎会知?”
且末军将领瞪大眼:“那你适才信誓旦旦……”
卢将军解释道:“乃是奉靖安公主和谢大将军之命。若吐蕃人负隅顽抗,此言一出,可保全我等,全身而退。”
……
而谋算这一切的两人,已率先一步突出重围,飞奔回城。
烈马疾驰,冷风刮在脸上如刀割。
赵嘉容察觉身后之人扣在她腰间的手,力道越来越弱。
她有些艰难地回过头,瞥见他白的脸色,顿时心里一慌:“谢青崖!”
他扯了下唇角,冲她笑了笑:“臣在。”
“你受伤了?伤哪了?”她急急问。
谢青崖却摇了摇头:“小伤,无碍。”
赵嘉容眉心一拧。她瞧不见他伤在何处,却能嗅到浓重的血腥味。
马太快了,颠得人晕。她回身,从他手中夺过缰绳轻轻一扯,马蹄的度随之放缓了一些。
此刻已跑出很远一截了,将身后战局远远甩在了身后。危机已除,再这样颠下去,小伤也要颠成重伤。
她手持缰绳,心烦意乱,一会儿怕太快,一会儿又怕太慢耽误了医治。
他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公主的箭术又精进了,方才那箭又快又准。此战过后,吐蕃人定会牢牢记住我大梁出了个神箭手,一箭射杀他们数位将领。”
谢青崖言及此,喘了口气,方继续道:“京城里的茶楼酒肆中定会将您与前朝的平阳公主相提并论,滔滔不绝地议论公主在此战中所立下的汗马功劳……”
她听他声音越来越虚,皱眉道:“你少说些话。”
思绪却纷飞起来。她案前放着的那本前朝史籍,他不知何时拿去翻看过。
前朝开国之时,有位平阳公主,乃是前朝高祖皇帝的长女。当初前朝大军攻克逆贼入关,便是平阳公主率娘子军于关内接应。可惜史书对平阳公主的记载寥寥,不过只言片语。
赵嘉容将那几行字反复读来,半是钦佩,半是惋惜。敬她是女郎,也怜她是女郎。如此卓越的功绩,如若换成男子,必封万户侯,如若是皇室血脉,则有望荣登大宝。平阳公主却至此消失在了史书中。
纵是寥寥几行字,也能想象到平阳公主当年该是何等的飒爽英姿。纵是身为女郎,又有何不能带吴钩上战场,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