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骋是在第二天中午醒来的。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加湿器喷出的白雾在空气中缓缓晕开。
麻药劲儿刚过,池骋只觉得后背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泼了一层辣椒油。但他没哼声,只是皱了皱眉,习惯性地往床边看去。
这一看,差点没把他气乐了。
吴所畏正趴在他床边睡得昏天黑地。
睡就睡吧,关键是这小子的姿势——整个人缩成一只护食的仓鼠,双臂死死圈着一个这就好邻居市的塑料袋,脑袋枕在袋子上,哈喇子流了一滩。
而那个透明塑料袋里,赫然是那两块沾着血的红砖头。
“……”
池骋动了动手指,想去戳戳那小子的脸,结果刚一动,牵扯到了背后的伤口,“嘶”了一声。
这一声动静虽小,吴所畏却像身上装了雷达一样,“蹭”地一下弹了起来。
“谁?!板砖伺候!”
看清床上的人后,他瞬间泄了气,一边胡乱擦口水一边手忙脚乱地把怀里的砖头往池骋手里塞。
“醒了?哪疼?是不是要把砖头递给你?”
“给给给,我知道这是你的宝贝,我守了一宿没敢撒手!”
池骋:“……”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脑仁比伤口还疼:“吴所畏,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我要这破玩意儿干什么?”
“啊?”
吴所畏愣住了,抱着砖头一脸委屈,“不是你说让我捡回来的吗?为了捡这俩玩意儿,我都没来得及给你擦脸!”
池骋闭了闭眼,试图回忆自己昏迷前是不是真的脑抽了。过了半晌,他看着吴所畏那张挂彩却一脸认真的脸,心底那点邪火莫名就灭了。
行吧,这傻子。
“我是让你拿来防身,谁让你当传家宝供着了?”
“防个屁身,那时候那帮孙子都被郭总收拾得叫爸爸了。”
吴所畏嘟囔着,把砖头往床头柜上一放,“那你还要不要了?不要我扔了啊,怪沉的。”
“留着。”
“干嘛?”
“以后你不听话,就让你跪上面。”
吴所畏:“……”
这王八蛋果然还是死了比较好!
“水。”池骋大爷似的抬了抬下巴。
吴所畏虽然心里骂娘,身体却很诚实,赶紧倒了杯温水,还细心地插了根吸管递到池骋嘴边。
池骋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目光落在吴所畏身上那件还没换的破t恤上,眼神沉了沉。
“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脏死了,别把细菌带给我。”
“嫌脏你别看啊!闭眼!”
吴所畏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站起身,“我去借小帅的衣服穿。对了,医药费郭总垫付了,回头……”
说到钱,吴所畏顿了顿,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扭捏。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银行卡。
“那个……那件西装的钱,还有这次的医药费,都在这里面了。”
吴所畏把卡放在床头柜的砖头旁边。
池骋挑了挑眉,视线在那张卡上停留了几秒,又看了看吴所畏通红的耳根。
“怎么?想包养我?”
“包养你个头!这是赔偿!赔偿懂不懂?”吴所畏炸毛,“我不想欠你的!”
池骋勾起嘴角,扯动伤口有点疼,但他笑得很愉悦。
“行啊。”
“既然要算账,那咱们就好好算算。西装八万八,急救费加上这病房一晚上一万二,手术费三万……你这卡里有多少?”
吴所畏脸色一白:“……五……五万多。”
这是他这几年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全部积蓄了。
“啧,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