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傅子笙这次回来,已是物是人非,原来的中书省长官职位不可能悬空两年,两年间早已换了不知多少人当值。
如今的中书令就是一位傅子笙没见过的原秦州升迁上来的御史。
她穿着以前的官服进宫,肯定会被拦。
长孙啸不见得想见她,她总得先混进来再说。
福钗给她准备的官服,还是她刚考上科举时,内侍为殿式的人准备的那种简单文络的士子服。
“陛下有旨,宣晏栖进殿。”
傅子笙做好心理建设,抿紧了唇,头皮发紧地走过层层官员中间的通道,待她来到她最常在谏言的位子前站定,她已经不紧张了。
她擡头看了天子一眼,随即下跪呼唤万岁。
她听到朝臣们看到她後此起彼伏的惊呼,她们不敢相信当初已经默认死亡的晏栖能回来。另外她们不知端仪的存在,好奇傅子笙还回来干什麽?
没看见她在跪拜时,女皇陛下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吗?
傅子笙安然起身,拢着两只袖子安静的等待问话。
“砰!”果不其然,长孙啸一巴掌拍断龙头椅,看着她的样子从胸腔里气笑了,“呵,晏栖,你还知道回来?!”
“你作为臣子,搞失踪丶玩逃狱,现在又突然出现在朕面前?”
“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治你玩忽职守丶越狱故犯之罪?来人啊,把晏栖拖下去砍了。”长孙啸一擡手,当即就有护卫上前,架住傅子笙的胳膊将她往殿外拖。
傅子笙被倒拖着走,不慌不忙地用平静的眼神看向嗔怒的帝王,整个人被宽大的官服勒出麻袋效果,然後她从怀里不急不缓地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绢布。
她高声道:“微臣惶恐,不辱使命,本次奉旨暗访越汝国之行,越汝国已向金昌国投诚,这是越汝女皇亲自撰写的降书。”
“降书上写,越汝愿以每年十五万匹的鲛丝和布,以高生産价两成的价格,只与我金昌国出售。此外,越汝不参与两国交战,承诺为战胜国附属,百年内举国称臣。”
她的话一说完,朝臣们沸腾了,原来越汝国已经称臣了?她们现在才知道!
长孙啸本来已经惊讶得站起一半身子,待看到她被护卫架着还是一副“吃定了自己不会死”的样子,心中郁闷,故意没有出声想让傅子笙吃个闷亏。
傅子笙一看圣上的脸色变化,知道她已经不生气了,还不喊停就是在看自己笑话。
傅子笙故意挣扎着往前跑,扑通一下扑到金殿玉阶下,双手递呈将降书给了福润。
“降书在此,还请陛下品阅!”
她这麽慌张惶恐的样子,总算让帝王有几分的心满意足。
长孙啸看完降书,果真与傅子笙所言不差,而越汝女皇提到的即将派到金昌的使臣快要登陆内海了。
越汝称臣乃是喜讯,不知傅子笙又何种办法劝服越汝女皇,听说一年前越汝动乱,举国的贪官都被一个神秘的女官抓了出来,从此开啓了清扫改国制行动。
那女官仅仅在越汝停留半年,没人知道她从哪里而来,因为好奇派人去越汝打听的金昌官员也只知那人面容丑陋,出行都是覆面具,名字叫柯引章。
当时没有人将柯引章与昭狱畏罪潜逃的傅子笙联系起来,当时傅子笙是因为欺侮至江缘宇帝卿死亡的罪名入狱,谁也不会想到她居然成了越汝国的异端肱骨之臣。
可降书就在傅子笙手上,她自说从越汝不远万里而来,如今朝臣也不得不联想翩翩。
长孙啸看看降书,又看看傅子笙,再想到她在朝为官时总是能迎合自己的心意,顿时便准备不为难她了。
晏栖一个人在异国也挺不容易的。当初她引蛇出洞,按计划被人掳走查明真相,同样是长孙啸授意过的。
长孙啸心想着,当即要给傅子笙论功行赏。
虽然功劳滔天,可她两年内离京空职丶又有半年在异国当官,明显是功过难辨。
长孙啸犯了难,突然福润大监官满脸喜色地从旁阶走上金殿,附耳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太医院刚刚来人通传。
晏栖大人把一个女婴交给了她们照顾,说是未央帝卿生的。
太医们慌了神,不知怎麽办才好,请圣上裁明。
“晏栖。”长孙啸眼前一亮,正襟危坐。
朝臣不知帝王心思变化,但见长孙啸和颜悦色,不免好奇。
“晏栖在。”傅子笙淡定应是,微微低头。
长孙啸往前挪了挪身子,似是激动,又好像压抑着笑意,兴致勃然地问她:“朕问你,那女婴是你与燕儿的孩子吗?去年的时候燕儿刚有好消息就私自离京去找你,朕还让人抓她回来,没想到你见到她了?”
傅子笙顿了顿,耐不住身後一群官员热切的视线催促和帝王逐渐的焦躁,她郁闷地点点头。
“……见到了。”
“女婴确是殿下所生,血脉传承于我与燕儿,殿下给取了小名叫端仪。”
“好啊!”长孙啸开怀,端仪可是皇族孙辈的第一个,金昌国後继有人,“果然朕没有看错燕儿。她心性本就坚韧,难为她做出千里寻妻的举动,没有与你错过。”
“好,既然晏栖你带回了国书,又带回了端仪,朕这次就饶过你,让你述职。你原来是中书省长官,如今却是不合适了。”
长孙啸明显高兴过头,奖赏也过分豪迈了些,龙口一开就是封傅子笙官拜一品,承袭好些年没有过的右相一职,与现任左相冷横共掌相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