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极其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对脚边的林砚低声道:“无妨。”
“朕也挺想这么做的。”
林砚:“???”他凌乱了。
第38章第38章还是说……他真就好我这……
林砚缩在萧彻的龙椅旁,感觉自己像只误入猛兽打架现场的鹌鹑,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眼睁睁看着谭毅气得胡子都在抖,指着王玠的鼻子,那根手指距离王玠的老脸也就差那么零点零一公分。
王玠则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即将碰瓷倒地的架势。
张厚朴在一旁疯狂给谭毅使眼色,试图用眼神拉住这头即将暴走的倔驴。柳文和则徒劳地劝着“同朝为官,以和为贵”,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都快凝固的时刻——
“咳。”
一声轻咳,来自御座之上。
谭毅挥到一半的手臂僵在半空,王玠即将出口的痛斥卡在喉咙里。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萧彻身上。
只见他们的皇帝陛下不知何时已放下了茶盏,面色平静无波,只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淡淡扫过下方,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
“闹够了?”萧彻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听不出喜怒,“御书房重地,成何体统。”
没有疾言厉色,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具威慑。
谭毅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脸色一白,立刻收回手,噗通跪下:“臣御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王玠也赶紧跟着跪下,虽然觉得自己是受害者,但姿态还是要做足:“老臣失态,请陛下责罚。”
萧彻没立刻叫起,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掂量着什么。
林砚屏住呼吸,他猜萧彻要开始和稀泥了,处理结果多半是各打五十大板,不过以他对萧彻的了解,萧彻私底下肯定会补偿谭毅。
果然,萧彻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帝王特有的、不容置喙的“公允”:“谭尚书,心系边关是好的,然御前举止失当,冲撞老臣,罚俸一月,以示惩戒。”
谭毅低头:“臣领罚。”
“王相,”萧彻目光转向王玠,“为国献策乃分内之事,然言语失察,亦引得同僚激愤,同样,罚俸一月。”
王玠心里憋屈,却也不敢反驳,只能叩首:“老臣领罚。”
林砚心道自己猜得果然没错,就是王玠的脸上挨了谭毅的拳头,看着嘛,不太雅观,论起来怎么也是王玠输了。
萧彻听着耳边那幸灾乐祸的心声,唇角弯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扬声道:“来人。”
两名侍卫应声而入。
“将二位爱卿扶起,送回各自衙署,好生办差。”萧彻吩咐道,仿佛刚才那场冲突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林砚为王玠默哀一秒钟,伤在了脸上还得去上班,萧彻这是要给王玠吃教训。
王玠和谭毅被侍卫“请”了出去,御书房内终于恢复了安静,只是那空气里还残留着几分尴尬和火药味。
张厚朴和柳文和暗暗松了口气,也赶紧告退,溜得比兔子还快。
转眼间,偌大的御书房就只剩下萧彻、林砚,以及背景板李德福。
林砚这才敢从龙椅后面慢慢挪出来,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
【好险好险,差点被误伤。】
【我的新砚台没事,我的紫檀木笔筒也没事,万幸万幸。】
萧彻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那点小心思,只淡淡道:“都记下了?”
林砚一个激灵,立刻回到自己的小书案前,拿起笔,正襟危坐:“回陛下,臣都记下了。”虽然过程有点刺激,但吵架内容,啊不是,会议核心精神,是会议精神,他还是把握住了。
萧彻“嗯”了一声,身体微微后靠,手指轻敲着御案,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北戎之事,就按你那份底稿的方略来,和亲?绝无可能。”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砸在寂静的殿内:“我大渝的女子金贵,岂是那等蛮荒豺狼可以觊觎的?想靠一个女人和几车钱粮就换太平?天下没这样的道理。”
林砚听得心头一震,立刻奋笔疾书。
【老板霸气!】
【这才是明君该有的样子!】
【疯狂打call!】
“对付敌人,讲什么气度风范?”萧彻嗤笑一声,眸中锐光一闪,“趁他病,要他命,才是正理,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能当饭吃?能换成粮食给我大渝百姓?”
“不能!”林砚下意识地接了一句,说完才觉失言,赶紧闭嘴,埋头记录。
【说得好!什么狗屁气度,能值几个钱?】
萧彻似乎并不介意他的插嘴,继续道:“拟旨,其一,驳回北戎求亲之请,措辞给朕写硬气点,不必客气,其二,命户部即刻组建核算小组,彻查历年互市账目,一笔笔跟北戎算清楚,其三,令边境守军加强巡防,操练兵马,给朕把声势造起来。”
“臣遵旨。”林砚笔下如飞,将萧彻的旨意一一记下,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这圣旨该怎么写得既强硬又不失体面。
等林砚记录完毕,仔细吹干墨迹,将草拟的旨意呈给萧彻过目时,已是晌午。
萧彻扫了一眼,略作修改,便递还给林砚:“就这样,润色后正式誊写,用印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