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萧彻似乎这才感到些许疲惫,揉了揉眉心,对李德福道:“传午膳吧。”
李德福躬身应下,正要退出去安排,却听萧彻又淡淡补充了一句:“添一副碗筷,林卿留下,一同用膳。”
林砚不禁喜形于色,他又有御膳蹭了?
……
林砚熟门熟路地在膳桌旁坐下,甚至还顺手把萧彻惯用的那套青玉碗筷往他手边挪了挪,动作自然得仿佛在自家饭厅。
宫人们垂眸敛目,安静布菜,对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
芋头红烧肉炖得油亮酥烂,萝卜羊肉汤热气腾腾,姜鸭汤香气扑鼻,还有几样时令小菜,满满当当地铺了一桌子。
“陛下,今儿这羊肉炖得烂糊,您尝尝。”林砚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拿起公筷,给萧彻夹了一筷子软糯的萝卜,又给自己精准地瞄准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
美味的红烧肉,色香味俱全。
林砚在想以后萧彻再给自己赏赐,能不能赏赐一个御厨给他?
萧彻瞥了他一眼,没作声,夹起那块萝卜送入口中,确实炖得入味。
两人沉默地用着膳,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林砚内心持续不断的热闹点评。
【这羊肉汤绝了,没有一点膻味,暖呼呼的下去,通体舒泰。】
【姜鸭汤也好喝,姜味足但不辣喉,温补。】
【啊,这菘菜也很鲜美。】
萧彻动作优雅地喝着汤,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吃播”,觉得今日的饭菜滋味似乎比往常更足些。
李德福垂手站在一旁,内心毫无波澜。
习惯了,早就习惯了。
这位林大人在御前用膳,从一开始的拘谨惶恐到现在的……嗯,宾至如归,也没用多少时日。
陛下乐意,他们这些做奴才的,看着便是。
再说了,陛下都乐得自己亲自抱林大人去睡觉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的?
林砚吃得心满意足,美食下肚,感觉上午耗掉的脑细胞又补回来了不少。
他放下碗筷,接过内侍递上的温茶漱了口,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御书房那场风波,以及萧彻那句石破天惊的“朕也挺想这么做的”。
他偷偷觑了一眼对面同样用完膳、正拿着湿帕子擦手的萧彻。
皇帝陛下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个看臣子打架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想亲自下场的人不是他。
林砚突然感觉萧彻其实很孤独,方才两位大人打闹起来时说的话,更像是未曾经过思索便吐露出来的心声。
萧彻或许,很少会在人前表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模样,而他,不经意瞥见了一瞬。
萧彻将帕子丢回托盘,抬眼正好撞上林砚那探究的小眼神。
“看什么?”萧彻语气平淡。
林砚一个激灵,赶紧收回视线,胡乱找了个借口:“没、没什么,臣就是觉得,陛下今日胃口似乎不错。”
他总不能对大老板说“陛下臣觉得您很寂寞,不如臣来陪陪您”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萧彻哼了一声,没接这话,转而道:“北戎的旨意,下午便拟出来,朕看过无误后,即刻发往中书省。”
“是,臣回去就办。”林砚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还有。”萧彻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安兴坊的宅子住得可还习惯?若有短缺,让内务府去添置。”
林砚赶紧摆手:“习惯习惯,陛下赏赐的样样都好,什么都不缺,臣一家感激不尽。”
【岂止是习惯,简直是老鼠掉进米缸里,开了眼了。】
萧彻:“……”不要把自己比作老鼠。
“既如此,便好。”萧彻压下那点无语,起身,“时辰不早,你也回去办差吧。”
“是,臣告退。”林砚行礼,退出了侧殿。
走出太仪殿,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林砚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宫殿,心里那种“老板对我好像真的好得有点过分”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赏赐、升官、同席用膳、甚至关心他住得好不好。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君臣相得了。
林砚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他上辈子救了老板的命?
还是说……他真就好我这口……办事风格?
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反正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