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咒课被安排在周期的头和尾,不知道先生们是怎么想的,褚先生的课难道不是最需要短时间内反复记忆,借此巩固的吗?
还是说先生们其实别具心思?
清晨的风声逐渐和缓,日光刺破茫茫雾气,泼洒进山中。
苏修士先前特意叮嘱过,日出后的风声有失凛冽,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必要。楚悯放松下来,正打算回苍生道吃早饭,忽然捕捉到风声中一缕奇怪的动静。
她下意识停住脚步,困惑地侧过头,凝神听了一会儿,方才那细微的动静却又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首次听风堪称一无所获,楚悯叹了口气,不再留恋,迈开步子往外走。
还没等她走出去,抵达往日练习术法的那处瀑布,忽而一阵无端熟悉的草木响动声传来,窸窸窣窣地就响在近旁。她直觉这声音不久前才听过,却因为被灌了一脑袋的风声,这短暂的一瞬间竟没能回想起来。
直到她心怀疑惑地从山中走出,重见了归墟的天日,才恍然意识到,方才那阵草木响动或许是灵犀制造出的动静,那日在鹧鸪山中遇险时,灵犀爬行时,她便听过这种草木响动的声音。
毕竟它也在后山之中。
按理来说声音离得这么近,灵犀的体型又那么庞大,这种距离之下不可能看不见它,除非是章先生布下的结界在发挥作用,使她只听得见声音,看不见灵犀的外形。
倒是免去了无心之人闯入时受惊的可能。
楚悯在山中站了约莫半个时辰,她固然尚未辟谷,但素来食欲寡淡,这些日子在苍生道吃吃喝喝,此时竟有些饥饿。
苍生道的菜地近在眼前,楚悯下意识绕过去看了几眼,发觉地里又冒出了几种她不大认识的作物。
嗯……算了认不出来。
她干脆利落地放弃,转身向饭堂走去。
章存舒难得没有吃完饭就走人,楚悯跨过门槛进入饭堂时,见他坐在桌边还有些惊讶:“章先生。”
他显然是知道楚悯这一段时间去做了些什么,把粥碗推到她面前:“体验如何?”
连映把盛小菜的碟子也推了过来。
楚悯坦诚地摇了摇头,如实答道:“没听出什么名堂。”
闻越不知内情,闻言好奇道:“听什么?还有小悯听不出名堂的东西?”
楚悯失笑:“闻师兄太高看我了。是苏修士让我去山中听风,我听了半个时辰,没能从中领会到什么深远的东西。”
想来苏逢雨特意叮嘱,听风此举定是有何特殊之处的吧?
连映接过话茬:“或许与你先前所说,苏修士让你在幻境考察前破妄有关?”
楚悯若有所思,边吃边想:破妄究竟指的是何种妄念?对现实纷扰的妄念,亦或是对音修来说,俗世杂音的妄念?
风声难道不是某种意义上的俗世杂音吗?听风如何能对破妄有所助力?
章存舒没打算继续在此久坐,见楚悯坐在桌边吃得专注,便随口说了几句,起身离开了。
闻越仍在犯嘀咕,和楚悯一样纠结着:“究竟什么叫破妄?”
江却和连映一同摇了摇头,随后江却先开口说道:“破妄一词倒是不难理解,只是音修所说破妄又是何意?想必有其特殊之处?”
闻越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诶,昨日那叫叶泯的,是不是灵兽派的来着?”
楚悯抬起头来,瞬息之间明白了闻越想表达的意思。
“灵兽派不是有半数以上的人都是音修出身吗,问问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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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武器课不用单方面挨蒲飞鸢的打,但课上的任务也不算简单轻松,关云铮练完剑招还得练剑诀,学过的东西挨个巩固一遍后,人早已在秋日里大汗淋漓,时间也逐渐逼近了散学时间。
蒲飞鸢迟到早退,堂而皇之地先转身走了,关云铮作为学生只好效仿,带上叶泯和谭一筠往归墟的饭堂走。
谭一筠早已辟谷,叶泯倒是当真饿得厉害,跟在关云铮身后时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直到被人带着快要进饭堂了,饿了许久的肚子忽然很不给面子地叫了几声。
走在前头的二人闻声先后回头,发现发出声音的人闹了个大红脸。
谭一筠失笑:“尚未辟谷?”
叶泯叹了口气,不大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关云铮收回视线,率先往门内走:“正好,先吃完饭再谈幻境考察的事。”
她一脚跨过门槛,迟疑片刻后又把迈进门槛的腿收了回来。
谭一筠本就自发同她隔着些距离,此番关云铮忽然后退没能撞上他:“怎么了?”
关云铮还在思考方才看到的画面,因此只分出一点心思含混答道:“唔,没事。”
她再次迈过门槛,确信方才自己看到的并非幻觉:饭堂内原本有两张桌子,都是八仙桌的大小,平日里另一张基本是闲置的,最近一次使用还是上次苍韫桢和柳卿知一起来的时候。
而现在这两张桌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长桌,左右两侧……目测各能容纳十人,首尾则只能坐下两个人。
师父前天倒是说过需要把各自院中的石桌变大些,怎么连带着餐桌也调整规模了?
她领着身后二人进门,同仍在灶边忙碌的李演打了声招呼:“李厨,何时换的桌子?”
李演端出两碟菜:“早晨吃完饭后你师父换的,估计你们院子里的石桌也换过了。”
关云铮心说果然,又同李演解释道:“这是新来的同窗,有些事要一起商讨,所以把人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