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雅雅跟她说了些客套话,一路下山,坐上马车,利利索索地扬长而去。
——
薛府到了。
对俞雅雅来讲,前几天她还住在薛家,与薛淮川的祖辈来往,而几天后再次登门,竟已过去六十载,几代人更替,像按了快进键,那感觉根本无法形容。
正厅里,一个老太太扶着拐杖站起身,俞雅雅心跳剧烈,迟疑地上前,待看清对方的长相,瞬间泪如雨下。
“小花!”
她嚎啕大哭,分别时樊小花才十二岁,不过就是前几天的事,怎么一下变成老太太了?
道长示意薛家人回避,让她们说些私密话。
“雅雅姐……”小花也是老泪纵横:“真的是你吗?你怎么成这样了?涂灵姐姐呢?大熊哥哥呢?你们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好像从这世上消失,连半分音讯都没留下……”
俞雅雅说:“我们去清凉城了呀,从城里出来,境哥受了重伤,我们又去给他找药,可是刚出发就走散了,我一睁眼来到六十年后,成了薛夫人……小花啊,你不明白我现在有多震撼,对你来讲已经过去六十年,可对我来说只是过去几天而已啊……”
“怎么会这样?”
“神奇神奇。”青袍道长甩了甩拂尘:“世上竟有如此诡异之事,真叫人大开眼界。”
俞雅雅抹了把鼻涕,瞥过去:“他是谁啊?”
小花介绍:“我师兄的孙子,法名正阳。”
“牛童的孙子吗?”俞雅雅睁大眼:“那你师兄呢?”
“已经离世了。”
“那……”俞雅雅想问樊叔,但算算年纪,肯定也已不在人世,她心里难受:“那你呢?当初的理想都达成了吗?”
小花点点头。
俞雅雅又哭又笑:“我就知道你能行!果然成了大师!”
正阳道长开口:“祖奶奶,洗髓香是否赠予薛老爷?”
小花想了想,问俞雅雅:“你和这薛家究竟怎么回事?”
她便将自己魂穿到梁南茵身上,以及与梁南茵的约定和盘托出。
小花凑近打量她颈脖的勒痕:“薛夫人气性也太大了。”
正阳说:“近一个月来,瓦影镇已经发生四起赌气自杀的事了。”
俞雅雅不明所以:“啥意思?有什么关联吗?”
小花拍她的手:“正阳在追查一只恶鬼,断定就在瓦影镇。”
“那和梁南茵悬梁有啥关系?”
正阳道:“那恶鬼名叫怨叉,专找心胸狭隘、敏感多疑、自轻自怜的人,蛊惑他们用自残或自尽的方式实施报复。”
俞雅雅五官拧起来:“不会吧?”
“你想想看,薛夫人是不是这样的人?”
“她……”好像是啊,梁南茵的脑回路奇奇怪怪,动不动就赌气,还总幻想以死让老公儿子后悔,搞不好真被怨叉盯上了。
“那她岂非枉死?”俞雅雅琢磨:“她让我调查木偶诅咒的真相,还她清白,看来李鸳儿被下咒确实不是她干的。”
小花想起什么,忽然问:“你还记得当年抓夜新娘用的法阵和咒语吗?”
俞雅雅思忖:“记得,境哥和樊叔一起布阵,掐紫薇诀,咒语是……天狱灵灵,上帝敕行,都天法主,大力天丁……”
正阳眼睛发亮:“太好了!既然你懂得天狱法阵,那么几日之后满月,我们一同开坛做法,捉拿怨叉!”
“我?我是个门外汉呀!”
小花笑着抚摸她的肩膀:“放心交给正阳。你随我一起回家,别住在薛府了。”
“现在还不行。”俞雅雅说:“我答应梁南茵替她完成三件事,等事情办完我再离开。”
小花想了想:“行,我就住在镇上,你随时可以过来,我给你撑腰。”
俞雅雅忽喜忽悲:“涂灵和大熊不知怎么样了,我一个人来到六十年后,孤苦伶仃,还好你在这儿。对了,替我送信那个小丫头,你能给她安排个去处吗?年纪轻轻跟着梁南茵做了尼姑,怪可怜的。”
小花笑说:“那还不容易,我如今可是樊大师。”
正阳将最后一盒洗髓香交给薛淮川,小花当着众人的面表态:“我与南茵久别重逢,相谈甚欢,已决意将她收为义女。木偶诅咒之事疑点重重,我们会重新调查,希望薛老爷不要阻拦才好。”
薛淮川拿人手短,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反驳,只能尴尬地笑笑,一路送出门。
俞雅雅有了靠山愈发底气十足,招手把管家喊过来。
“夫人有何吩咐?”
“我住哪儿?”
“这个……看老爷如何安排。”
俞雅雅笑:“怎么我是客人吗?回自个儿家还得看人脸色?”
管家干咳一声:“主要是我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