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看了看周围,没见到流岚,便随口问了句:“流岚呢?”
敏贵妃说:“我留她在殿里候着了,好跟陛下回话。”
卫湘想着适才在外面不曾见到流岚,便知该是在寝殿里,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往后的约莫一刻里,她们偶尔望一眼窗外,便可看到院中的嫔妃越来越多。恭妃、文昭仪到了后就在廊下与凝贵姬说话,面上具有焦灼为难之色。余者到场后自是先去向她三人见礼,而后有的候在院中,有的想入殿或者来厢房,都被宫人们挡下了。
又见容承渊忽而出了殿门,他在廊下站定脚步,数名宦官从他身后的殿门里涌出来,不由分说地将院中众人往外请,就连文昭仪、凝贵姬这两个执掌六宫之权的也被请出去。
敏贵妃见状,看向卫湘:“你也避一避?”
卫湘凝神思索,心知容承渊最有分寸,又见他并不遣人往这边来,就摇头笑道:“不妨,陛下知道我在陪姐姐。”
不多时,院子里已不见半个外人。便有一顶两抬的小轿被抬进来,一直抬到廊下,轿帘正对着殿门。
卫湘和敏贵妃下意识地起身凑到窗前,透过窗纸看到皇后被两名宦官半架半扶地带出了殿,发髻散乱、衣衫不整。她仍在拼命挣扎,不住地扭头想说什么,但被白绢塞了嘴,就这样被塞进轿中。
容承渊在她进了小轿后探身进去,也不知说了什么,收回身时拿了那白练出来。
轿中却也安静了,皇后不再有任何声响,容承渊摆了摆手,宫人们便抬着小轿出了倾颜殿。
敏贵妃盯着窗纸,骇然道:“掌印……将皇后娘娘打晕了不成?”
“怎么可能?”卫湘好笑地扭头看她,敏贵妃却拧眉说:“若不然,如何震住的皇后?拿董家威胁她可没用。董家根基深厚,皇后的父亲更位至尚书,是实打实的肱股之臣,家里便是出了废后也不伤什么。反是陛下离不开董家,皇后心里清楚得很。”
第100章骗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敏贵妃盯着窗纸,斟酌思量。卫湘想了想容承渊可能说出的话,只说:“掌印惯是有办法的,总归不可能动手。”
语毕,只见圣驾也出了殿门,身侧还跟着清妃。即便隔着这样远的距离,她们也都感觉得到清妃满是忧愁。
敏贵妃冷笑:“她装什么?皇后出事,她必是宫里头最开心的了。”
卫湘不禁扭头多看了敏贵妃两眼。
她如今已与皇后水火不容,但只听这句话,仍颇有“一致对外”的味道。卫湘恍惚间仿佛回到几个月前,在皇后和敏贵妃都无身孕的时候,她二人的关系原也是不错的。那时候几个高位嫔妃中,清妃才是人缘最差的,不论谁和谁聊起清妃,都能有种“一致对外”的架势。
那时其实也算融洽,如今却是再不可能了。从敏贵妃失子,深仇大恨就已结了下来,今日再这样一闹,更将矛盾摆到了明面上,偏她二人一是皇后、一是贵妃,都是实打实的位高权重,后宫嫔妃自此便不得不各自站队,斗争也势必会无休无止了。
又过片刻,皇帝与闵淑女也出了殿门,守在院中的宫人们顿时都矮下去半截,皇帝又吩咐了几句什么,就移步离开了,泰半宫人都随圣驾而去。闵淑女亦没有再做逗留,带着以清、以灵两个宫女离开。
容承渊却并未随圣驾同走,待皇帝与闵淑女都出去,他便站起身,朝厢房而来。
卫湘与敏贵妃见状坐去茶榻上等他。容承渊进屋见了礼,客套地关心了两句敏贵妃的伤情,敏贵妃急问:“皇后如何了?”
容承渊垂眸沉叹:“皇后乃是国母,事关天家颜面。如今这般行事疯癫,陛下只得下密令将皇后禁足。”
敏贵妃又问:“皇后见了陛下,可说了什么?”
容承渊道:“只说贵妃娘娘害了她的孩子,求陛下严惩。”
“我?害了她的孩子?”敏贵妃心底的嘲讽呼之欲出,但当着容承渊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摇头说,“宫中或许有人恶毒到会对孩子下手,却绝不是我。陛下不信就好。”
容承渊颔首:“口说无凭,陛下自然不信。”
敏贵妃笑了笑,面上嘲弄淡去几许,好奇却多了几分,她盯着容承渊,压低声探问:“我方才见皇后被送进轿子之前都还挣扎不已,掌印对她说了什么,竟让她立时安静了?”
她说着笑睇卫湘一眼:“我当掌印将她击晕了呢,睿姬妹妹说定然不是。”
“……”卫湘实在没想到她这会儿还有心情好奇这种事,不无复杂地瞧了瞧她,又别开眼睛。
容承渊的视线投向卫湘,也只迅速扫了一眼,便神情坦然地向敏贵妃道:“奴只是提醒皇后娘娘,皇次子虽没保住,可她膝下还有皇长子呢。若她一味这样不管不顾地闹下去,皇长子恐怕就要被带去交给太妃们抚养,请她作为皇长子打算。”
“原是这样。”敏贵妃了然地点点头。
容承渊躬身:“皇后闯进倾颜殿时,在殿中侍奉娘娘的几名宫人,奴还需带去问一问话,奴会从御前调几个人来,暂且补上空缺。”
“这是应该的,掌印安排便是。”敏贵妃平和道。
容承渊一揖:“娘娘若无别的吩咐,奴便告退了。”
敏贵妃道了声“掌印慢走”,卫湘也起了身,朝敏贵妃福了福:“贵妃娘娘还需静心安养,臣妾也先告退了。”
敏贵妃笑道:“好,今天乱成这样我也不好留你,改天再来喝茶。”
卫湘笑应声诺,便往外退去,容承渊随在她身侧也退出来。随她一同过来的宫人在御前宫人往外清人时也被清了出去,卫湘直至出了椒风殿前的院门才又见到他们。
琼芳正要带人迎上来,容承渊轻摇了下头,他们便又忙退开了。
“娘子请。”容承渊伸手一印,卫湘点点头,自顾与他走在前头。
容承渊道:“今日之事,虽是阖宫嫔妃都来了一趟,也都知道彼此来过,但娘子还是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为好,茶余饭后少去议论。”
宫中事多,虽说许多事不能摆到明面上,但私下议论纵使难免的,他从未对她有过这样的叮咛。
卫湘听得心头一紧,便知晓了此事的严重,点了点头:“多谢掌印,我记下了。”
容承渊又道:“陛下连失两子,虽面上不说,心里却难过得紧。你伴驾时若能多加宽解,对你大有益处。”
卫湘心念稍动,沉吟了下,又点头:“好。”
容承渊道:“有什么想问的没有?”
“没……”卫湘吐了一个字,突然刹住声,她多看了容承渊两眼,美眸微微眯起来,“适才敏贵妃问掌印如何劝住的皇后,掌印说的只怕不是实话吧?”
“哈。”容承渊笑了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问她,“何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