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岏摇摇晃晃地转身出来,众人看到他的脸色如死灰一般,皆心下大惊。
“备马!”
高守领命忙牵了马来,他不待马站稳,便一个翻身,双腿狠力一夹,马儿如箭一般飞驰而出。
马疾驰,一路从宫禁出了京师。
风雪大盛,雪花不过片刻就糊住了他一头一脸,将他整个人包成了雪人一般。
冰雪冻住了头脑,他看不清前路,只感到眼前白茫茫一片,浑身早就麻木失了知觉。
只能无意识地一声声驱使着马向前,再向前。
就快要追到了。
可是四野茫茫,她成心要躲着他,他又要去哪里追她?
却在这时,听到高守的声音遥远又模糊地传来:“陛下,右面!”
李岏猝然转头,瞧见极远处一个人影,正往远处飞奔。
他冰冻的心生了丝活气,感到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狠命一抽,马儿爆发出最后一丝神勇,往右狂奔而去。
近了,近了!
前方的人显然听到身后声响,似乎转过头来看了一眼。
即便隔着漫天风雪,这个眼神从风雪里飘过来,落在他的身上,叫李岏眼眶发热。
是宋轻风!是她!
他发了疯一般抽打着马腹,马发出长嘶,喘着粗气,与他自己的混合在一起。
两人的距离越发地逼近,他这才瞧清对面的一匹马上是两个人,那两人共乘了一骑。
而宋轻风缩在对方的怀里,只有一只小小的脑袋,从身后人的肩头处露了出来,一双黑黑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便又消失不见了。
李岏目眦欲裂,血红的双眼在风雪里格外的瘆人。
对面的马乘了两人,速度自然也比他慢了许多。
李岏死死盯着对方的后背,飞马上前,谁知突然马身剧烈一顿,一声长嘶后蹄扬起,巨大的惯性将他甩了出去。
跌落中他只来得及抽出腰间长剑,眼疾手快在落地前插入雪地,才生生止住了滚落的速度,纵然如此,他还是摔得一头一脸的雪,混着雪地下的污泥滚在身上,肋骨处随之传来剧痛。
李岏忍着剧痛,狼狈地自雪里抬头,却见前面两人越行越快,就要消失在眼前。
他咬牙想要再爬上马,可马已被绊倒,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显然也伤得不清。
侍卫们也早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天地一片寂静。
李岏再忍不住,狠狠抓着满地的积雪,对着远去的背影大喊,“宋轻风!宋轻风!你回来!回来!朕命令你回来!”
身影未有半刻停顿,他大叫着,转了哀求:“回来……求你,求求你,不要抛下我……”
声音淹没在风雪里。
那颗黑黑的脑袋却再没有冒出来,连最后的告别都不愿给他。
对面的人一甩马鞭,两人一骑竟直直地消失在视野里。
天地一片洁白,很快就掩住了行过的痕迹。
李岏跌坐在地,眼睛酸涩地再看不见身边的一切,只余脸上雪水融化,顺着脸颊滚落到衣领里。
他徒然地张开手心,里头躺着几粒色彩斑斓的糖。
“求你,”他喃喃地道,“不要抛下我。”
突然一阵风起,有东西从他们消失的方向飘来,飘飘荡荡落在他的眼前。
他冻得麻木的手伸出,落在指尖的,是一根绿色的发带……
“嗖!”
箭矢划破空气,发出几声锐响。
“中了吗?”
“风儿姐姐出手,哪有失手的道理。”说着话音落,对面几个骑马的悍匪,手中钢刀落地,自马背上滚落下来。
宋轻风收了手中小弩,与小云道:“回去吧,今夜就在这里过夜,估计还会有人来。”
自打北戎的四皇子得了镇国玉玺,登上了北戎皇帝的宝座,北戎的内乱便再未停住过。
据说这位四皇子有勇无谋,而他几位哥哥弟弟都不是省油的灯,因为一块玉玺,叫他得了宝座,众人自然不能臣服。
只是天色渐冷,总是有耐不住苦寒的北戎人来边境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