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淋漓,烛火的光芒流泻在台阶的水色上,涟漪般晕染散开。
几位主教等候在不远处,神色担忧。
太子路易面色苍白,因被说中心事,双颊浮起红晕。
他后退一步,此刻如同丢盔卸甲一般,心间回荡着雅歌的篇章。
……求你将我放在心上如印记,带在你臂上如戳记。
因为爱情如死之坚强,嫉恨如阴间之残忍。
“我无法辩驳。”少年哑声说,“……你竟然这样了解我。”
埃莉诺的目光,在他湿透的深金色长发上仅停留了片刻。
“看来我们对天意的虔诚并不相同。”她温声说,“请回吧,我明日会正式拒绝这门婚事。”
“我可以接受考验。”路易往前一步,近到可以看见少女微垂的睫毛,“你今天对我说,夫妻之爱是神人之间圣爱的映照。是我一时慌神,不敢面对这些。”
“叙热院长也告诫过,我不应盲目地抗拒一切,”
她并不做声,只是抬起了右手。
纤长秀白的手背在黑暗中犹如弦月。
主教们默契地避开视线,打量着走廊外坠落的细雨。
少年怔了一刹,即刻明白。
他颤抖起来。
他的确是路易六世如今的独子,皇室的继承人。
也是苦修十七年的少年僧侣,原本全部的身心命运都只应奉献给神。
埃莉诺已听见太子的急促呼吸声。
她作势要放下手,却被用力牵紧。
后者仿佛被烫到一般,脸颊红晕变得更加明显,却执拗地不肯松开。
有那么一瞬,埃莉诺回想起前一世。
他们的婚姻寡淡疏远,肌肤之亲屈指可数。
她短暂失神,瞥见对方隐忍的表情,才温厚地予以夸奖。
“殿下,您做得很好。”
路易不自然地松开手,如同茹素者嗅到鹿肉汤一般,喉头微动。
余温浅淡,还沾着月桂叶的残香。
他比埃莉诺年长两岁,已与父亲共治国家六年,反而在某些时候无所适从。
少女典雅沉静,某些时刻像极了深邃而不可捉摸的长者。
看到两位领主关系和睦,所有人都缓了口气。
“其他两条,我知道父亲会略有微词,但一定愿意尊重你的想法。”路易说,“明天,我会与主教共同撰写约定文书,落章为证。”
即便父亲会愤怒叫骂,他也会挡在她的身前,让她得偿所愿。
埃莉诺抬眸看向他,还未说些什么,路易又道:“今晚冒昧地再次过来打扰你,是因为今早我离开的太过仓促,有一件礼物……实在想让你看见。”
她颔首答应,他即刻吩咐侍从过来。
只见训鹰人的右臂上立着一只鹫雕,双目如黑曜石般闪着冷光。
深褐色的羽翼强壮有力,肩背多处又微缀着淡紫色光泽。
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它的尖喙利爪能顷刻撕开羚羊肚腹,今后在任何一场狩猎盛宴上都将惊艳全场。
埃莉诺方才还沉稳不迫,此刻不禁轻呼,眼中笑意如明泉般流淌。
“这是雌鸟,”她极熟稔地吹了一声呼哨,抚弄金鹫时整个人都畅快起来,“雌鸟总是比雄鸟更健硕也更凶猛一些,它们忠贞又聪明,无论狐狸还是岩羊,全都躲不开这样锋利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