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来的消息是头一日就派人来禀过的,以防她这师父突然出门去,让她扑个空。
今日倒巧,楼霁川也在。
“见过师父,师兄。”
“玉盈,来,坐。”孟子绅见了人,便急吼吼让她坐下。
范玉盈疑惑道:“师父今日不教我下棋吗?”
以往她来此,头一件事,便是到棋桌前。
“不急,棋随时可以学,你难得来,师父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孟子绅朝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人退下,很快端了个汤盅过来,搁落在范玉盈手边。
“这是当归黄芪红枣汤,本往里头炖些羊肉更好,但你而今还在替公爹守孝,不可沾荤腥,就只能如此了,此汤健脾益气,补血和血正合适你。”
楼霁川在一旁道:“这是师父今早起来亲手为你熬的。”
范玉盈诧异地看了眼神色讪讪的孟子绅,再看向那汤,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毕竟就连她的亲生父亲都不曾对她这么好过。
更遑论孟子绅只是她才拜不久的师父而已。
“多谢师父。”她勉笑着端起汤尝了一口。
“好喝吗?我头一次做,还把握不好火候。”孟子绅忐忑道。
他本以为此事很容易,亲自尝试过才晓得,复杂得很,对他而言,炖汤这事可远比与人对弈难多了。
然每每想到他这小徒弟,尤其想起她那双空落落的眼眸,他就忍不住想关切她几分。
他这辈子没有娶妻,也没有孩子,便理所当然将两个徒弟视作自己的儿女来看。
昨日听闻范玉盈要来,就突发奇想,准备着手炖汤给她喝。
“嗯,好喝。”
“那便好,你多喝些,不够,还有呢。”孟子绅心疼地看着她,“这定北侯府出了这样的事,而今顾老夫人和夫人都没心力处理家中事务,免不得要劳累你,你补补身子,这般瘦弱,哪里扛得住。”
侯府那些中馈,大多都是管事们在做,范玉盈至多翻翻账册,有问题嘱咐几句,其实真的不累。
但也不好拂了她这师父的一番心意。
范玉盈承认,她不想太过亲近孟子绅,很大的缘由,是因他虽为她的师父,她却无法伴他长久,若感情太深,到了分别的时候两人定然都会难过不舍。
可垂眸看着手中尚且冒着热气儿的汤,她默了默,抬首笑道:“其实,徒儿近日琢磨棋谱,有几个不解之处,正想要请教师父和师兄。”
“哦?”孟子绅还是头一回见他这小徒弟如此主动,他欣喜道,“不急,等你喝完了我们摆一局慢慢说。”
快及申时。
范玉盈才被楼霁川这个师兄送出了府。
孟子绅本也想出来,却被范玉盈给拒了,说哪有师父送徒儿的,教人看见不合适。
范玉盈正恭敬与楼霁川辞行之际,却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巷子里,静静停靠着一辆马车。
一只纤白的柔荑掀起车帘,旋即便是一声冷哼,“她倒是得意,却教我被父亲罚闭门思过整整一月。”
“群主放心,奴婢瞧着,这范玉盈得意不了多久了。”她身畔的婢子开口道。
光透过掀起的车帘落在女子脸上,不是旁人,正是那银月郡主杨莘。
先前,她在赏花宴上当众让范玉盈出了丑,搅了她拜师,谁知没过多久,他父亲就被陛下怒斥,回府后便责罚于她。
杨莘再蠢,也猜到定是范玉盈在顾缜跟前告状,才让顾缜在背后动了手脚。
她神色愈发阴沉。
“人可寻着了?”
“寻着了。”那奴婢道,“那范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跑得挺远,让奴婢的人好找,但听她所言,范老夫人的死定与这范玉盈脱不了关系,这范玉盈想要翻身简直痴心妄想,这回定让她在京城彻底被人唾弃,一辈子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