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唠叨大人,大人劝阻小孩,大家都不爱接近他们。
好不容易,小男孩交上了一位朋友。
他可高兴了,每天都期待着和这位朋友玩耍。
小男孩还把爷爷送给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都毫无保留地分享出去。
结果,被她狠狠地扔在地上。
这个所谓的朋友展现出了真面目。
她也对小男孩露出了与其他人无二的厌恶表情,甚至辱骂小男孩的爷爷,要他们滚出村子。
从那个时候开始,小男孩的心态就变了。
他开始反抗,开始报复那些人。
从装神弄鬼吓唬老人小孩开始,到糟蹋一整块菜地,砸烂整个酒窖的酒,小男孩洋洋得意。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小男孩的行为很快被人发现了。
苦主们找到村委会,村委会又找到爷爷,要他把小男孩交出去狠狠惩罚。
小男孩不怕被罚,他只怕爷爷生气。
但爷爷并没有。
爷爷只是带着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棺材本,一户一户上门给人道歉赔钱,默默承受最恶毒的谩骂与诅咒。
却不舍得让小男孩出面。
看着爷爷一次一次压弯的背脊,小男孩的脊骨也跟着疼痛起来。
他第一次知道了后悔的感觉。
处理完一切对外的事务,爷爷那花白的头发更白了,一道压着一道的皱纹从脚攀爬到了脸上。
比掌心的纹路还要多。
接着,爷爷只是象征性拍了拍了小男孩的手掌心。
因为他觉得是他自己的错。
是他没有教导好小男孩。
可他甚至不舍得打骂小男孩一下。
他一字一句告诫小男孩绝不可以再有这种不干净的念头。
抱着爷爷,感受着爷爷怀里的温暖,小男孩满足地想——
算啦。
跟着爷爷一块生活就好。
他不需要任何其他人。
“可是何三水那畜牲连这么小的愿望都要破坏!”
说起蒯千伏的温情全部消散。
逄悉的眼神忽而变得狠毒。
“爷爷生病了,何三水从来不会关心他病得重不重,病好了没有,村子一出事,就舔着个脸找上爷爷了。他要爷爷连夜赶山路把当初随手掩埋的所有尸体送到市里,他用全村人的安危道德绑架爷爷,爷爷不得不带着病体加急赶路!
“我知道我劝不了爷爷,所以偷偷跟在爷爷身后。那么长那么陡的路啊,爷爷拼命赶,拼命赶,不眠不休赶到了有人接应的地方,那口含着的气一溜烟儿就泄光了。
“爷爷倒在我面前,我恳求接应的人先把爷爷送去医院,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说人家给了钱,要他务必第一时间把这一堆尸体送去殡仪馆解决完,否则病毒扩散了他承担不起那个责任,不过他会帮我叫辆救护车。”
“我等啊等,的确等到了救护车。”
逄悉突兀地笑了一下。
笑声比长指甲刮擦黑板还难听。
“可是有用吗?嗯?”
他脖子一抻,颠了颠下巴,“我问你们呢,有用吗?”
回应他的只有窸窣的记录声。
他便又开始笑。
笑到双手捂脸,笑到只剩下咽喉的摩擦声:“来得太晚了,太晚了……
“我的爷爷已经死了!”
猝然的暴起把审讯室流动的空气都叫停了。
纸上的字迹歪斜了一下,甘婼晴嘴唇有些抖动。
转了转了笔头,她很快恢复寻常,两笔涂掉错处,接着记录。
“他活生生地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