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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第1页)

两人默默喝完那杯酒。

那日屠兴回来就狠狠控诉了楚燎,但无论怎么骂,也没提要告诉先生。

他不是心里能揣住事的人,冯崛随口一绊,就给他那点心事绊出来了。

冯崛撑着手肘看向冷月寒星,“你若想告诉先生,那说便是了,楚燎也就是嘴上逞凶,不会真拿你怎么样。”

他小口小口啜着酒,叹息道:“先生待你如自家兄弟,你也别觉得低谁一等,正因楚燎明白你在先生那儿的分量才会出言吓唬你,换了旁人他未必放在心上。”

“我知道,”屠兴晃了晃空酒壶,“但我不想……嚼舌根。”

那是在那样形影不离的两人之间嚼舌根……无论结果如何,他自己也不好受。

“你啊,不准喝了,”他一把扯下要去拿酒的屠兴,“你何必纠结,先生那般人物,楚燎又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心中自然比你我都明白,哪有旁人嚼舌根的余地?”

屠兴果然听进去了,他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此话当真?”

冯崛好笑地磕了磕酒杯,“你难道以为你比先生更懂识人?楚燎那半桶水,真能把先生蒙在鼓里?”

“有理有理,还是你聪明!”屠兴呵出一口白气,总算有些释怀。

“聪明不敢当,狡诈倒是有几分。”冯崛也随他笑,末了又敛气笑意,老气横秋起来:“虽说楚燎那般行径确实不符信义,但他自小跟在先生身边,与你我跟先生的交情都不一样,先生一经遭难,他难免走火入魔……”

“那也不能随意杀人啊!”

“是,是不能,”冯崛连忙顺道:“先生那一身伤你不是也看过?楚燎自然也看过,先生在魏国吃了不少苦,楚燎自然都看在眼里,后来又得那怪病,这其中有许多变故你我都不知晓……哎,他是不对,只是易地处之,我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屠兴两手撑在膝上,盯着地上的蚂蚁不吭声。

冯崛也不催他,自顾自咂摸着杯里的酒。

好半晌,冯崛坐得都冷了,他才捂着眼睛哽咽道:“先生受伤,我心里也难过,但他做的就是不对……你别说了,你再说下去,我都不忍心怪他了。”

冯崛愣了片刻,拍着桌面大笑起来。

“好好好,行了行了,”冯崛擦着眼泪止住笑意,“可以怪他,这有什么不忍心的,他也不会少块肉,我的意思是彼此各有各的不易,理解归理解,对错还是要分的……哎,行了,别想了,你那点伤还没好全,别都让酒给糟蹋了。”

他转头对着另一头烛光茂盛的厨房喊道:“王伯,打两个蛋做碗槐花酒蛋来,给小少爷过过瘾!”

王伯扬声应了。

“这个时节哪来的槐花?”屠兴打了个响鼻,红着鼻头问他。

“自然是之前晾好的槐花干啊,我还能给你现开出来?”

“哦……”

屠兴摊开掌心,信誓旦旦道:“我要吃五个蛋!”

“五……”冯崛一巴掌打开他的五指山,暗骂一声败家扯开嗓子:“王伯,打五个蛋——”

“得嘞——”

第141章新枝

好容易熬到了拆纱布那天,楚燎巴巴望着,纱布下伤口仍没好全,淡粉的肉色尚需时日,才能长出一层皮来。

“是不是又要留疤了?”他问。

医官叹气颔:“先生这伤算不得深,却也不浅,落下痕迹是难免的……”

楚燎神色暗淡,越离拍拍他的手背,“不过是留些疤痕,不打紧。”

医官又嘱咐些少沾水流汗的细枝末节,便由侍女领着回去了。

颈间没了遮捂之感,越离揉着脖子松了口气,见楚燎仍怏怏不乐,上前捏了捏他的耳垂,“这些时日我也闷坏了,公子带我出去转转吧?”

楚燎将他拉到身边,圈抱着把头埋进他怀中,并不说话。

越离任他抱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后颈皮,也不宽慰,陪他一同承受挥之不去的阴影。

景珛已死的消息昨夜楚燎已告知于他,说辞是楚覃命赤羽军出面清剿,其中似乎还有萧瑜的推波助澜。楚燎遮掩着一知半解。

楚燎不知其中缘由,也无心追究,越离却是知晓景珛与萧瑜暗通曲款,以楚覃的心术,一经揭露,景珛确乎必死无疑,王后倒是没什么动静……

彼时越离思忖着信了他的说辞,只叹说楚覃太过心急,恐留下祸端。

再细细想来,其中未必没有楚燎的一份力……但凡碰上与他有关的事,楚燎的心思都格外繁重。

越离自认尚有担当不起的时候,那他呢?

长此以往,可会压垮了自己?

越离拨着他的冠,不免懊悔自己拿虚无缥缈的来日催压他,说到底是习惯了以一谋十,不敢偏信……

楚燎那番慷慨激昂,倒没太冤枉他。

此念一起,他愈愧疚,“世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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