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楚燎缓和片刻,抬头对他笑道:“我带你去逛逛,嫂嫂说待你伤好了,一起去看她,我们绕着过去吧?”
被他这么一打断,愧疚转而化成了尴尬,“王后要见我?”
楚燎蹦着步子走到镜台,从最底下的方橱取出一柄玉簪,“是啊,大名鼎鼎的戍文先生,谁不想一见真容?”
越离凝滞的神情缓和不少,他抽簪挽,替越离重新换上自己的东西。
可惜天公不作美,他们前脚踏出门槛,后脚便落了急雨。
楚燎拉着人就要往回奔,越离接过侍人的伞,拽住他笑起来:“踏一踏春雨,不是正好长高?”
“我已经够高了!”楚燎撑起伞,一手拢过他笑喊道:“先生多踏一踏吧!”
这雨来得又密又急,与方才的暖意两厢抵消,蒸腾起一片迷蒙。
顷刻间雨雾绵绵,目光所及之处,嫩叶被春雨浇出新绿,宽渠之下也不见消停,各色鱼尾游成一团团锦簇,摇头摆尾地鱼跃而起。
一把伞,两个人,四条腿,在雨中绊来绊去。
绊着绊着,绊到了一处凉亭,亭中扔着一把竹伞,却不见人影。
待沙沙的雨声偃旗息鼓,花瓣盛不住满腔的雨露斜过花枝,“啪嗒”一声溢溅在地。
柱后闪出一道人影,捡起地上的伞逃了出去。
楚燎擦擦嘴巴唤了两声,三两下追了出去。
“越离,这儿是不是比魏宫好多了?”他懒得躲雨,双手抱头轻跃着倒退,引来一阵注目。
越离翘着殷红的唇角轻哼一声:“我看还是我的府院最好。”
楚燎被他哼得心猿意马,“那我就把我的床搬过去。”
“敝府院小屋小,装不下公子的满堂金玉。”
“你装得下我就行。”
越离一愣,两人已走到王后宫外,楚燎握住他的手欲往回走,“改日再来吧,我们先回去。”
“你……”越离噎了片刻,本想斥责两句,看他满脸急色又觉好笑,索性偏头弯起眉眼笑了起来。
“你还笑!”楚燎见他猜出,羞恼地把人抵在墙角,拿脑袋磕他肩上,“都是你害的!”
越离笑了一会儿,掰过他的脑袋正色道:“从哪儿学的乱七八糟的话?那种地方今后不许去了!”
“知道了,”楚燎心不在焉地敷衍他,两条腿拱着他委屈道:“越离,你疼疼我嘛……”
越离肩膀一抖,视线迅扫了一圈,低斥着拍在他额头上:“还不退开!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楚燎瞪他一眼,退到另一边的墙角,蹲着数蚂蚁去了。
越离:“……”
他揉着脖子走向那怨气横生的背影,叹了口气。
“君子克己寡欲,不废其身,方能……”
楚燎抬手把耳朵捂住。
竹伞遮住淅淅沥沥的雨滴。
“好了,”越离撑伞蹲在他身边,摘下他耳边负气的手,“既已到王后宫前了,我们去探望一番,若是无事,今夜我便沐浴……”
“不要今夜!”
“……那就在今夜之前。”
楚燎猛拧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此话当真?你可不能诓我?否则我就……就罚你!”
越离饶有兴趣地看他把自己哄得面红耳赤,心想这倒是个知羞的。
“好,那我们进去吧。”
楚燎红着耳尖继续数蚂蚁,“急什么?再、再等一会儿!”
越离笑着转开脸。
***
侍女通报之时,萧瑜正趴在窗前看雨。
她想了一会儿巡方尹是何人,这才起身移座:“快请他们进来。”
楚燎深了半边衣色,越离身上也沾了些雨意,两人行头都不大体面,越离冷静下来,暗恼自己思虑不周。
萧瑜倒是不以为意,捻了捻楚燎身上的衣面,“怎么涉雨来了,这雨来去迅疾,也不多等等……”
楚燎不敢把寒气传给她,躲着她的手笑道:“想着好些日子没来问嫂嫂安,一刻也等不得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