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离在烛下的絮语历历在目,楚燎偏头抹去眼泪,“我想王兄和先生了。”
孟崇与他一同望向郢都的云影,没嘲讽他的多情。
“待我们统境归来,就能与他们团聚了。”
临行前妻女的不舍犹在眼前,他们都归心似箭,心有所牵。
马蹄踏在远行路上。
作者有话说:
插播一条小剧场:在落风院里,楚燎换季的时候偶尔会生病,躺在床上嫌无聊,于是越离要给他念书,他扯着被子一把盖过头(不听不听先生念经)……越离拿他没办法,只好去齐院把那两个陶杯也顺过来。
一连六个杯子,杯中装了高低不一的水量,越离拿着勺子交错敲击。
陶土毕竟笨重,敲出来的音也钝,只能勉强听出个高低错落。楚燎躺在床上裹成粽子,看越离煞有其事地哄他开心,软绵疼痛的四肢也就随心熨帖起来。
越离说他儿时在家中没什么可打度日的,便会把檐下用来接水滴的铜盆摆在一处,自娱自乐地敲上半天,直到先生忙过回来,领他学书。
楚燎一一记在心里,后来他把国库里的一套编钟顺出来,大费周章地搬到了越离府上。那富丽非常的编钟往院中一摆,衬得冯崛的苦心经营瞬间寒酸起来,便叉腰把他骂了一顿。他只好苦哈哈地又搬回去,结果路上还摔坏了一只,又被楚覃叫去骂了一顿。
总之,最后都算在了越离头上,给他来回折腾地哄好啦。[红心]
第158章沉舟
四日后,冯崛被扔下车去。
楚燎高倨马头,俯眼道:“去你该去的地方吧,别跟着我们。”
冯崛自那日痛骂后便没与他说过话,如今已是自由身,他挎着包袱牵着马匹,走得雄赳赳气昂昂:“走就走!子朔,我走了——”
屈彦下马拱手,算作答过。
此行凶险,少拉一个是一个,昨日他们才绕过集镇,他往回走上十多里路便有堂皇大道,因此无人会出言挽留。
冯崛踱了一步,“我走了!”
他回头看看,虚张声势道:“我真走了!”
屈彦抱臂失笑,楚燎甩手向空中一抽,马鞭“啪啦”炸响,“要走便走,你磨蹭什么!”
“走就走!”
冯崛大步跨去,走了没几步后又折返回来:“其实我也……”
“走了子朔。”楚燎调转马头。
屈彦笑着朝他打了个快走的手势,翻身上马紧追而去。
孟崇本就在队伍之前,未曾停步。
不长不短的队流很快便与他拉开一段距离,他牵着自己的那匹马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与他们背道而驰,走到了自己的路上。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也及时止损吧。
他牵着马在荒郊野地里走了一会儿,除了几个上镇采买的老农与他擦肩,便是此一片彼一簇的树影花丛。
冯崛满目寥落地蹉跎着,日头从身后铺开,将他的影子拉得纤长瘦丽。
暗影诡异地浮动着掠过一棵棵树身,他忽然心有所感,一转心念,兴高采烈地翻上马背,回头望了一眼空旷凄凉的山道。
往日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他驾马奔向自己的荒林,不再回头。
……
另一头,楚燎心有所焦地赶着路。
远路难行,山高崖深,稍有不慎便容易马坠人亡,他急得紧咬牙关,不敢随意相催。
屈彦看出他的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抬头看了看天色,张罗道:“大伙儿都加紧点步子,这天怕是等不到天黑就有雨来,到时更难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