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错了,不是我要杀你!是令尹,是越离那厮,是他逼我杀你,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啊!”
扎入肉掌的血箸“嗤”地拔出,带出一串血花。
“我当然知道是他,我还知道他许诺你,一旦我死了,我的就都是你的,”景珛许久没开荤,杀器游走在抖若糠筛的□□上,找寻着熟悉的手感,“说点我不知道的来听听。”
丑仆静静地立在他身后,似乎能看到他握剑嗜虐的模样。
付琎每说一件,他就寻着骨缝处扎上一箸。
连剐带吓,付琎很快就有气出没气进,奄奄一息地喷了口血。
景珛不满地摇摇头,“看来你只是条看门狗,连门里有什么都弄不明白。”
“去吧,下辈子别做人了。”他拔出断去一半的食箸,痛快地扎入付琎心口,结束了这场闹剧。
几步之外的侍盘里还好端端地放着湿帕,他撑个懒腰走过去,捡起来擦了擦手。
躲在帘下吓得不敢喘气的侍女见他竖起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嗝”一声吓得晕了过去。
景珛丢开湿帕得逞地笑了笑,嫌弃地掸着满身血迹,绕开遍地横尸。
正要收兵,门外传来丘长辕的大喝,“莫敖快走——”
景珛愣在原地,恍然以为赤羽军卷土重来,疾步向外走去。
他的残部已被团团围住,丘长辕被禁统领持刀架住。
付琎是一步废棋,越离真正想要的,是他躲躲藏藏的旧部。
只要他来赴宴,必然不会空手前来。
而他一定会来赴宴。
景珛立在过曝的天光里,真心实意地疑惑着:“他怎知我一定会来?”
身后有劲风刮来,他猛转过身挡开一刀,没挡住蓄势待的下一招。
刀刃没入腰身的一瞬,他的疑惑有增无减:“……他许了你什么?”
丑仆没掉以轻心,锋刃割开骨肉再进一寸。
“他会让我回家。”
景珛握住剑身,古怪地“哈”了一声:“仅此而已?”
“你不会明白的。”丑仆拔出剑来,转而戳进他的另一只眼,“你也是这么对他们的,对吗?”
景珛痛啸一声踹开他,眼中的血汩汩顺着指缝流下。
“你个……成事不足的废物,他不过随口诓你,你呃……你也信?”他失血过多站立不稳,摇摇欲坠地半跪在地。
丑仆抹了把奔流不止的眼泪,终得解脱地笑了一声:“你果真刚愎自用,无可救药,就算他诓了我,我也要杀你陪葬!”
长痛不如短痛,他恨了这么些年,日思夜想,早将他耗得似鬼非人。
奔流入海,春去秋来,只有他被长长久久地困在国破家亡的那一天,承受着无尽的鞭笞。
画地为牢的日子他受够了。他要回家。
阴冷的吐息包裹着景珛,耳边传来缥缈的呼声,身下的土地变得松软泥泞,一寸寸吞入他的残躯。
他如释重负地沉了下去。
第167章凋花
还剩一口气的景珛被送回明景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赏出去的东西不费毫厘地回到手中。
越离命人将新炼好的丹药给景珛送去吊命,冷声叮嘱:“别让他就这么死了。”
侍人打个寒噤,喏喏而退。
那之后,明景宫成了真正的冷宫,用来救命的丹药使他如坠云端,迷幻着欲生欲死,醒来后却仿佛身在冰窟,空虚与恐慌成倍反噬。
于是服用的丹药也与日俱增,一遍又一遍生受着得而复失的撕裂。
他如愿以偿做了人间的鬼魅,求死不能。
“先生,今日出了好大的太阳,我们出去走走吧?”
阿三打断他阴冷的思绪,将他的目光拽到院中新开的玉兰之上,晴天朗朗。
“好。”
他依言起身,在春晴里听阿三絮叨着宫中琐事。
“我见过小殿下几面,小殿下与儿时的公子长得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阿三卖力地惊叹连连,只要提起公子,先生便会多说些话,“总是绷着个脸,看起来就不好哄,这点也像公子!”
先生果然笑着开口:“你是没见过他爹娘,公子与大王长得相像,殿下有几分像他也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