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对傅云疏和殷离声行礼:“师叔祖,小师叔,辛苦。”目光随即落在顾执南身上,见他虽气息不稳、衣袍染尘但并无大碍,眼中担忧才彻底褪去。
最后,宋闻琢看向被顾执南半扶半拖着、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的燕南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怎会伤得如此重,宁师妹劳烦你了。”宋闻琢侧身,对身后早已准备好的宁雪汐道。
宁雪汐虽仍对燕南秋心有芥蒂,但医者仁心,此刻也顾不上其他,上前一步搭上燕南秋的腕脉。她指尖灵力探入,脸色渐渐凝重。
“神魂受损极重,经脉多处断裂,不好治啊。”
傅云疏沉声道:“先带他去疗伤,所需药材从宗门库房调取,务必全力救治。”
“是,师叔祖。”宁雪汐点头,示意身后医修上前,小心地将燕南秋抬上担架,送入营中专门设立的医帐。
众人散去,营门前只剩下傅云疏、殷离声和宋闻琢。
“师叔祖,此行可还顺利?燕济那边……”宋闻琢问道。
傅云疏简要说了一下事情经过,眉头微锁:“很奇怪,燕济并未出现。”
“无论如何,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人救出来就好。”宋闻琢叹道。
“不过联军暂时不会回去,燕济重出江湖,总得给他来个下马威好好敲打敲打,让他知道修真界不是他能随意拿捏的。”
傅云疏颔首:“你心中有数便好,此战你全权处置,若有需要,我再出手。”
他顿了顿,“眼下,我另有一事需要查证。”
“师叔祖请说。”
傅云疏目光望向魔域方向,声音低沉:“关于燕南秋的生母我有些在意,想再去找找线索,问清楚当年关押那女修的具体位置。”
殷离声道:“师尊,我与您同去。”
傅云疏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宋闻琢则道:“师叔祖小心,魔域如今戒备必然更严。”
“无妨,我们去去便回。”
再次潜入魔域,因大战将起,各处守卫更加森严,气氛紧绷。但傅云疏修为高绝,殷离声又有玉符伪装,两人避开主要战场和巡逻队,悄然回到了那日的小巷附近。
那中年魔族果然还在这一带活动,似乎并未将上次的遭遇说出去。
趁他拐进个小巷子时,傅云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对面,殷离声则堵住了去路。
那魔族见到两人,吓得手中酒碗“哐当”掉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大、大人……您、您怎么又……”
“再问你几个问题。”傅云疏声音平静却隐含威压,“当年关押那名人族女修的地方具体在魔宫何处?”
中年魔族浑身一抖,哭丧着脸:“大人,小的真的只知道个大概啊!那是魔宫禁地中的禁地,我……我不敢说啊。”
殷离声直接抽出剑:“说出来你还有活的希望,不说必死无疑。”
中年魔族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我说!我说!大人饶命!那地方……那地方是魔宫最西处的一个宫殿。”
“当年看守那女修的,除了被处死的,可还有活口?”傅云疏问。
中年魔族摇头如拨浪鼓:“没了没了!魔君陛下当年大发雷霆,相关人等几乎杀绝了!”
傅云疏深深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没有说谎,再次打入一道更隐蔽的禁制:“记住,管好你的嘴。”
那魔族连连磕头:“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离开小巷,傅云疏和殷离声朝着魔宫西北角的方向潜行。
“师尊,”殷离声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道,“你是对燕南秋母亲的身份有猜测吗。”
傅云疏沉重地点了点头,“希望我猜测的是错的。”
魔宫西北角比想象中更加荒凉破败。高大的宫殿建筑虽然依旧矗立,但墙体斑驳,缠绕着厚厚的蛛网,透着一股死寂的气息。
中年魔族所说的那处宫殿位置更是偏僻,几乎紧贴着魔宫最外围的高墙,周围甚至没有像样的道路,只有疯长的、颜色暗红的荆棘丛。
两人悄无声息地落在宫殿紧闭的、布满锈蚀痕迹的大门前。
傅云疏抬手想要推门,殷离声拦住了他:“师尊,让我来吧。”
他愣了一下,高大的青年趁着这片刻功夫推开门,门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沉重的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缓缓向内打开一道缝隙。
怎么说呢,傅云疏眨了眨眼,他感觉殷离声像在孔雀开屏。
以前没细想,现在却品出了些别的味道。
“走吧师尊。”
青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恐怕比这世上最好看宝石都要美。
殿内一片漆黑,借着门外透入的微弱天光,只能看到空旷的大殿和满地狼藉——碎裂的桌椅、倾倒的屏风、扯烂的纱幔……这里应该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破坏。
傅云疏指尖亮起一团柔和的白色光球,照亮了殿内。
光线所及之处,满目疮痍。有深深的抓痕留在墙壁上,地面也有一些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血迹,一些角落里甚至还散落着断裂的、锈迹斑斑的锁链。
殷离声看得心头沉重,不难想象当年被囚于此的人,经历过怎样的绝望与抗争。
傅云疏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处,最终停留在内殿方向。他抬步走去,脚步很轻,却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内殿比外殿稍小,陈设同样破败,但隐约能看出曾经的格局。一张倾倒的梳妆台,一面碎裂的铜镜,一张只剩下框架的拔步床……靠窗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用碎石和枯草勉强堆成的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