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纪黎宴的好心情在第二天去兵部武库清吏司报到时。
稍微打了点折扣。
武库清吏司的主事,是个老学究式的官员。
姓王,最重规矩。
他早就听闻过这位承恩公世子的“大名”,对他这种靠裙带关系空降的纨绔子弟很是不以为然。
见到纪黎宴只是例行公事地交接,态度不冷不热。
交代差事时也一板一眼。
言语间透着一股“您老人家就在这儿好好待着别添乱就成”的意思。
纪黎宴何曾受过这种冷遇?
在宫里,谁不对他笑脸相迎?
当下心里就有些不痛快,那股子傲娇劲儿又上来了。
他斜睨着王主事,拖长了调子:
“王主事是吧?本官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做事的。”
“你把最近武库的兵器册簿、采购清单,还有各地卫所报上来的损耗文书,都拿给本官看看。”
王主事一愣,推了推眼镜:
“纪员外郎,这些卷宗浩繁复杂,您刚来,不如先熟悉一下环境”
“怎么?王主事是觉得本官看不懂?”
纪黎宴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挑衅:
“还是说,这武库的账目,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不能给本官看?”
这话可就有点重了。
王主事脸色一变,连忙道:“下官不敢!员外郎言重了!下官这就去取!”
他心里暗暗叫苦。
看来这位爷不仅是个纨绔,还是个刺头!
纪黎宴看着王主事匆匆离去的背影,哼了一声。
心想:小样儿,还敢小瞧我?看我不找出点错处来,给你个下马威!
他打定主意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好好显摆一下自己的“本事”。
然而,当几大箱厚厚的册簿和文书堆到他面前时。
纪黎宴有点傻眼了。
密密麻麻的数字、繁琐的条目、各种晦涩的兵器名称和规格
看得他眼花缭乱,头昏脑胀。
他强撑着看了几页,只觉得比看天书还难。
原主那点墨水,应付日常交际耍威风还行,真要看懂这些专业账目,简直是痴人说梦。
王主事在一旁冷眼瞧着。
见纪黎宴眉头越皱越紧,额角甚至冒出了细汗,心里不由得冷笑:
果然是个草包,装腔作势罢了。
纪黎宴感受到了王主事那若有若无的轻视目光,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他堂堂承恩公世子,陛下眼前的红人,怎么能在一个小小主事面前露怯?
这要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他硬着头皮,随手拿起一本册子,指着其中一项,故作高深地冷哼一声:
“王主事,这去年采买的五百把环刀,单价三两银子一把?”
“据本官所知,市面上好的环刀不过二两半,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说法?”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市价,只是依稀记得听谁提过一嘴。
此刻被逼急了,只好拿出来诈一诈。
没想到,王主事闻言,不仅没慌,反而露出一丝讥诮:
“纪员外郎果然‘慧眼如炬’。”
“不过您有所不知,兵部采买兵器,并非只看单价。”
“这批环刀是加了急的,要求一月内交付,工匠日夜赶工,工钱自然要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