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李青壑妄图找回些理直气壮,“我说笑呢。这本就是我的屋子不是?”
严问晴得了答案,面不改色地吩咐凝春继续收拾。
李青壑忙以“搬来搬去太麻烦”为由拦下她,半刻钟后,草草洗漱一番的李青壑将自己闷在什么味道都没有的干净被子里,头一回深刻体味到孤衾独枕的寒凉。
——虽说成功回主屋他也是一个人睡地铺。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抚小臂的绑带,脑袋埋在软枕里,不知道在苦恼些什么。
凝春将刚收拾起来的褥子铺回去,转身时瞧见严问晴拿着那支巧夺天工的金簪若有所思,她耐不住期待地问:“少夫人,小爷今夜这一出,是不是……喜欢上了您?”
严问晴回神。
她将金簪丢回锦盒,笑道:“他心无定性,想一出是一出,先下我脸面后殷殷恳求,这哪里能叫喜欢”
凝春讷讷:“可我瞧他总想赖在您身边。”
严问晴怅然道:“傻丫头,若是喜爱一个人,除了恨不得时时刻刻赖在他身边,还是但凡有一点误会都急着把心剖出来给他看,怎么会因为几句似是而非的试探就慌张躲出去”
“只怕他是贪恋美色,想坐拥齐人之福。”
凝春闻言神色一凛。
她将装着金簪的锦盒盖上,随手塞进某个疙瘩角里,又抬头望向窗户,不知透过泛黑的窗纱在瞪些什么。
李青壑今夜果然又没睡好。
他做了个梦。
梦里杜夫人的病痊愈,他正高兴着呢,严问晴突然拿着一纸和离书要他签字,李青壑自然不肯,周围便围了一圈人嘲笑他果真如杜夫人所料,喜欢上母亲强逼他迎娶的妻子,他在梦中既不肯承认、又不肯签字,拼了命往前跑,和离书和嘲笑声依旧如影随形。
就在李青壑力竭时,他一头扎进个柔软的怀抱中。
抬头望去,却见严问晴泫然凝视着他。
她问:“你究竟拿我当什么?”
我拿你当……
李青壑猛地睁开眼,梦的余韵还未散去,他默然蜷缩成一团,抛却一切杂念,只试图重温梦里虚假的柔软怀抱。
可惜假的就是假的。
竹茵正依惯例叩门唤少爷起,一进门却见往常这个时辰总要跟被褥缠绵一番的李青壑游魂似的坐在床沿上,面色深沉。
“爷?”
如此反常的行径,令竹茵端着水盆不敢近前。
李青壑抬头,精致却总带着几分稚气的瑞凤眼里此时竟迸发出几分难得一见的锐意进取,但见他肃然开口。
竹茵立马站正听他吩咐。
“我如何,”李青壑面带沉凝,“能抱到晴娘?”
“啊?”
竹茵呆若木鸡。
不是,少爷,这种问题,您问我?我什么身份?是能回答这问题的人吗?
他结巴了半晌,终于叫李青壑不耐,挥手放过他一马。
梦里的触感已经完全消散,李青壑却还惦记着,心事重重地洗漱完,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在往主屋走。
从廊下走过时,一张贴在窗户上的喜字角有些卷边,李青壑顺手将它捋平。
到了主屋,却没瞧见严问晴。
屋里仆从答少夫人早起到园子里散步。
李青壑没立马寻过去,又令他们将少夫人早上做的事一一道来,从家中仆从口中听足了“少夫人”三个字,才得意地离开。
他却不知无心之举徒惹严问晴警惕。
严问晴回来后,听闻李青壑今早仔细打听她的动向,立刻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什么风声,因前不久她才瞒着李青壑私会户自矜,本就心里有鬼,自然草木皆兵,此后行事也愈发谨慎。
这是后话。
此时李青壑寻到严问晴,还未及靠近,便听一串犬吠。
他这才想起昨日还带回来个不速之客。
原来晴娘早起到园子里是为了遛这奸佞,实在叫人气闷,而更可气的是,晴娘为阻拦这条不长眼的坏狗冲向李青壑,竟一把将它抱在怀中。
抱在怀中!
这一幕直恨得李青壑牙痒痒。
奸狗达成所图,见李青壑近前也不叫唤惹主人嫌了。
李青壑深吸一口气,不同这畜生计较,单冲着晴娘笑语。
二人披着晨光在早春的园子漫步。
若是中间没有那条畜生就更好了——李青壑如是想到。
“咦?”严问晴忽然俯身。